很快,孟邵闻就让人去将老院判给请了过来。
得知来客的身份后,老院判有些意外,孟邵闻就将他们的来意同他说了:“父亲,舒怡公主说,太后给明太妃下了一种毒,名为牵融散。这个毒就是曾经您跟我提到过的那位甄贵妃所中的,原来,当年甄贵妃竟是死在了太后之手。”
谁知老院判听到这话,并没有显出过分的意外,好一会儿他才沉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下毒之人是太后。”
“您知道?”
这下,不仅是孟邵闻,连舒怡公主和柳春深都大感震惊。
老院判的脸上闪过一阵愧色:“我是在贵妃生命垂危之际,自行推断出来的。那个时候她的身体迅速衰竭,可偏偏并无中毒之兆,根本不像是服用了寻常的毒物。经过翻阅各种医书古籍,我就猜测她许是被人下了蛊毒。而蛊毒虽带了个毒字,却并不是以毒性杀人,那身体里的活蛊才是真正的致命点。”
说到这里,老院判的声音低了下去:“甄贵妃死时,七窍流血,尸身异形扭曲,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生了重病死去的模样。先皇当时还怀疑过是邪祟阴诡之物附了她的身,不敢对外透露,因此极少有人看到过贵妃的尸体。只是我是主治的大夫,自然知道的多一些。”
听他这么说,舒怡公主吓得抖了抖,手脚一片冰凉。
再想到明太妃如今也深受其害,她忍不住想,该不会日后自己的母妃也要如甄贵妃那般,连死态都那么可怖吧?
察觉到舒怡的惧怕,柳春深随即握紧了她的手,又追问道:“孟老,那您是怎么知道那件事跟太后有关系的?”
“贵妃死后不久,我有一次替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请平安脉,无意中发现她的寝殿里有一个形状古怪的如核桃一般的东西,而且,那核桃上还刻着符文一般的图案。当时我为了给贵妃治病,看了大量的文卷,一下子就想到那个图案很像是书里记载的关于蛊物时提到的一种蛊壳。”
舒怡公主紧张地问:“蛊壳是什么?”
“就是蛊物的承载体。一般那样的核桃壳子里,都养着一只蛊虫。”
孟邵闻意外地看了过来:“父亲,照您这么说,您当时就该猜到了甄贵妃的死多半是太后造成的。那为何那个时候,您没有跟人说起?”
老院判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敢说。我在宫中当值多年,早就看多了各种阴暗的勾当,深宫那样的地方,本就是藏污.纳垢之地,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身为太医,有的时候想要明哲保身,哪怕知道了什么也该缄默不言,免得惹祸上身。”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唏嘘。
看样子,当时老院判没有将事情给捅出来,是怕给他、给孟家带来灾祸。
见到孟邵闻挣扎的表情,老院判沉声开口:“我若是一个孤家寡人,豁出去给贵妃伸张正义就罢了。可那个时候,我府里还有你母亲,还有你。万一得罪了太后,遭到报复,牵连到你们母子,我实在赌不起。所以那件事,我从未跟人提过。只是后来,我实在厌倦深宫腌渍,以身体抱恙为由早早地辞了官,才算从泥沼中解脱出来。”
孟邵闻听到这里,心里百感交集。
难怪当初他想要进宫到太医院当值的时候,父亲那么竭力地反对,简直要气得跟他断绝关系了。
看样子,他是不希望自己重蹈覆辙,再面对那些阴暗面。
可惜,为了苏妃,孟邵闻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舒怡公主心惊地问:“孟老,现在我母亲也中了这个蛊毒,是当真没办法医治吗?太后说唯有对她唯命是从,她才会之后给母妃解药。她究竟是在诓骗我,还是解药只有她那里有?”
老院判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其实自从贵妃惨死后,老朽一直对蛊毒暗中研究,毕竟先前愧对贵妃,这也是我心里的一根刺。这些年,我走遍各地都不忘打听相关的事迹,如今比起过去来,已经有了些许了解。”
听到他这么说,舒怡不由打起精神来。
看样子,还是有希望的!
就听老院判接着说:“我猜测,太后所说的解药,实际上是一种克制蛊虫的毒药。所为的解毒,实则是在蛊物发作之前,将其给弄死腹中,使得活物变成死物。这么一来,也就不会再对遭受之人产生威胁了。”
舒怡的心提了起来:“毒药?可、可要是肉身服用下去,即便能将蛊虫给毒死了,人自己也中毒了怎么办?”
“这就是最关键的。所以老朽以为,太后若真的拿出了什么解药,对明太妃来说,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是会极大伤身。”
这下,舒怡更是绝望了。
难道竟是连解药都救不了母妃了吗?
看到她这副样子,老院判于心不忍。
他忍不住问:“公主,可否跟老朽说一说,明太妃现在的情况?”
舒怡面前稳住心神:“母妃她、她暂时并未有任何反常之处。而且我看她的言行,并不像是中毒或者生病的模样,跟正常人无异。以至于我还隐隐怀疑,是不是太后在故意吓唬她,做不得真。”
“吓唬她也不是没有可能。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探明她是否真的中了蛊毒。如若没有的话,自是皆大欢喜,不用多虑。要是中了……”
“那会怎么样?”
老院判摸了摸胡须:“倒也不是没有生机。她现在毫无反应,可见那蛊物还没有成形,简单来说是个半死不活的状态,尚未到发挥作用的时候。正是要在它发挥效用之前,将它给引出人的身体外,再将其给摧毁,或许太妃就能得救了。”
柳春深听到这里,忙对舒怡说:“孟老说得极是。你先不要乱了阵脚,一步步来。就是不知,孟老是否方便亲自进宫一趟,好当面给太妃查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