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昌帝目光有些不满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幽幽开口：“类似于王旭犯下之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之前朕还能当做是个别情况，将其揭过不提。可既然又出了纰漏，就不能放任不管。从今日起，献赋求仕这一渠道在北雁不再生效。”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有能力格外突出者，被破例举荐，名单需要让朕亲自过目。即便通过了，举荐的官员也要对此人负责。但凡此人在职位不谋其职，那么推荐者和被举荐者都要被革职，再不录用！”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都格外震惊。
看来，从今往后，谁想要通过举荐为官，会相当艰难。
毕竟这意味着推举他的人，与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极大可能受到牵连，从而毁掉自己的仕途。
一般人，谁敢冒这样的险？
夜无岚听到德昌帝这么说，心凉了一大截。
如此一来，东宫就没有私下任命地方文职官员的权力了。这岂不是会让他损失惨重？
都怪这个王旭，竟然给人留下了这么大的把柄，明明都已经不在他的手下办事了，还能让他跟着倒霉！
就让王旭那么轻易地自缢而亡，当真是便宜他了！
后宫中，舒怡公主听说了王旭的遭遇之后，脸色巨变。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夕之间，王家彻底颠覆，身败名裂，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明太妃看到她反应这么大，忍不住提醒：“从现在开始，你就当没有认识过王紫鹃。王家的任何事，你也不要再提了。王旭犯了这么大的事，若你还是将王家人挂在嘴边，叫皇上听见了定会不悦！”
舒怡公主却止不住地难过：“母妃让我如何能当做不认识王紫鹃？她是陪伴在儿臣身边十几年的人，本来她不幸丧命已经够惨了，她的家人却还要遭遇这样的大祸，这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啊！”
“那又如何？”明太妃警告她：“只能说他们家里运气不好，而且事情本就是王旭自己犯下的，如今不过是自食恶果，怨不得旁人。皇上并没有对他的家人作出处置，甚至还允许他们住在之前的宅子里，已经是格外宽恕了，你就不要不知足了！”
舒怡公主还是一副相当痛苦的样子，明太妃看不过眼，就提醒道：“眼下，你最该关心的是跟康棣华的婚事！虽然现在太后有这个意愿，但能不能成还未有定数。以康家在北雁的声誉地位，即便是皇上直接赐婚，他们也可以拒绝。”
她沉吟道：“我听说，康棣华和他的亲妹妹康晚归这一次是先行回京，他们兄妹两个关系应该相当深厚。康晚归的年纪恐怕和你差不多，我已经打算将她召见入宫，让你二人相识结缘。”
一听到明太妃这么说，舒怡公主就有些头疼。
“我与康晚归素昧谋面，根本就没有相识结缘的必要。”
“怎么会没有必要？”
明太妃不乐意的盯着她：“你就应该和这样的世家嫡女多多来往，才能让你的性情有所收敛。早年，要不是这些世家门第不愿意让家中子女留在宫里，我当时就想从他们当中为你挑出更出众的伴读了。可惜呀，最后挑来挑去，你的身边只留下了那个王紫鹃和柳珏！要是能提前预料到王家这么不消停，打死我也不会让王紫鹃入宫的！”
听到明太妃说起王紫鹃，舒怡公主又伤心了起来。
可明太妃才不管她的这些小脾气，已经拿了主意让人去请康晚归到宫里小坐。
这一次让她进宫，自然跟上一次不同。
上一次，康晚归随着家兄康棣华是为谢恩而来。
可现在明太妃以叙话家常为由，在花园里摆了一桌茶点，态度亲昵地拉着康晚归说闲话，向她问起了不少他们在宁远郡的见闻。
康晚归在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明太妃的用意，眼下被问起，也是有一答一，一派从容。
明太妃用余光瞥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舒怡公主，忍不住在桌下轻轻踹了她一脚。
舒怡公主不情愿地抬起头，明太妃便挤出一个笑：“晚归呀，你跟舒怡这是头一回见到吧？你们两个年岁差不多，又都身份尊贵，一定能玩到一处去。想必你刚到京城，身边也没什么朋友，若是不嫌弃，就让舒怡多陪陪你吧。”
听到明太妃这么说，康晚归做出惶恐的表情：“太妃娘娘这话实在是折煞臣女了。公主殿下的身份何其金贵，岂是臣女能够比拟的？如果公主愿意赏脸与臣女来往，臣女一定尽心作陪！”
明太妃捂嘴轻笑：“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舒怡她整日闷在宫里，也觉得无聊。不如这样，之后，就让她带着你在京城各处四处逛逛。对了，若是你那位兄长也对京城的景色感兴趣，你们年轻人可以一起约着游玩，岂不甚好？”
康晚归自然不能推辞，而在明太妃的威逼之下，舒怡公主也只能挤出一个笑，跟着答应了。
她心里明白，明太妃让她跟康晚归相交同游是假，想要借着康晚归来让她认识康棣华是真。
舒怡公主心里有些憋屈，她好歹是先帝的女儿，是宫城中辈分高出一头的公主，真要是谈婚论嫁，不应该是驸马来巴结她么？
现在可好，反而要她为了跟康棣华相识，姿态主动，还要设法笼络康棣华的妹妹，还有没有天理了？
可她心里再怄气，都没办法抗拒明太妃的要求。
隔日，舒怡公主就派人去了康家相邀，让康晚归午时过后去白玉园随她一起听戏，这外头日后那么高，她才不想毫无遮挡地被晒着呢！
白玉园内，康晚归按时赴约，一见到舒怡公主，她也相当客气。
两人笑着分别敷衍了一番，就安静地坐着听台下的角儿唱了起来。
正在舒怡公主听得来劲的时候，隔壁却有人议论了起来。
“哎，你们听说了么，藏书阁主事的官员王旭在牢里畏罪自尽了。”
“听说了，闹得沸沸扬扬的，谁能不知道？不过，我还听说另一件内情。”
舒怡公主见状，不由悄悄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