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养心殿。
德昌帝身边的内官站在殿外,满脸为难地看着门外想要求见的几个官员。
“几位大人,皇上身体抱恙,叮嘱过谁都不见的。你们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可先将奏折送到翰林院,由翰林院的大人们代为处理。”
听到内官的话,这几人唉声叹气:“虽然翰林院能够给出方案,可毕竟事关国体,很多要事也不能全部交给他们。皇上都已经多日没有上朝了,对外只是说是感染了风寒。但究竟是什么样的风寒,竟是这般厉害,能耽搁这么久。太医究竟有没有好好地给皇上看诊?”
听出来他们话语之中的抱怨,内官挤出一个笑:“太医自然是好好给皇上看过了。只是龙体恢复总是需要些时日的,几位大人如果一定亲自跟皇上议事,那就再多等一阵吧。”
总算将几人给打发走,内官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殿内。
寝殿之内,孟邵闻刚替德昌帝诊了脉。
“孟爱卿,朕的身体如何了?”
孟邵闻笑了笑:“皇上放心吧,您体内的气血已经活络了不少,之前那些不利的症状基本消退了。加上近来您鲜少操持公务,休息的时辰比寻常时候多了些,对于您的身体来说也是大有好处的。”
德昌帝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多亏了有你在。若非你及时察觉到朕身体有异,并替朕找到治愈的办法,朕只怕已经被那些奸佞之辈给害死了!”
刚才外面的动静,孟邵闻已经听进去了不少。
就算不是亲耳听到,这段时间德昌帝在朝中上这般懈怠,连早朝都直接搁置了,不用猜也知道,外面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然而,德昌帝虽然知道这么做会引起一时的骚动,还是决心要装病到底。
要是他对外是日渐精神的模样,周溯和太后一定不敢贸然动手。那些臣子当中起了邪念的人,一定也会有所顾忌,隐而不发。
这么一来,又不知道要拖多久,指不定这对祖孙暗地里再有什么幺蛾子。
德昌帝的忍耐性已经到了尽头,实在是忍无可忍,索性对朝臣避而不见,甚至连后宫中的妃子都一律不让打扰,就只留下近臣出入养心殿,朝事则是全权交给了翰林院和文翰阁来处理。
如此一来,朝中的猜疑自是不停。
有不少人私下都在猜测,德昌帝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而今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
连坊间茶楼酒肆,都有人小声议论:“可是太子至今没有定下,贤贵妃的封后典礼,也还没有举行。真要是皇上突然倒下了,未来这天下交由谁来继承,还真不好说啊。”
同行的人则立马反驳:“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朝近半的兵马都在殊王殿下的手上,殊王殿下在边境又首战告捷,势如破竹。更不提他此前多次立功,战功不菲。其他的几个皇子,那个能跟他相提并论?便是皇上没了,江山都该顺理成章地落到殊王手上吧!”
宫中,连太后派人去探望德昌帝,都不出意外地吃了闭门羹。
她的心思早就活络了起来,看样子,德昌帝是真的没剩什么日子了。
既然这样,他们的大事就该尽快办了!
之前德昌帝还“清醒”的时候,太后想要跟周溯见面,甚至还得避着一些,以免引得他的不满。
现如今,她直接明目张胆地将周溯给传进宫中:“哀家已经确定,皇帝现在是行将就木,这是我们最好的动手机会。现在朝里朝外都乱成一团了,哀家让你安插眼线在朝臣之中,可有收获?”
周溯连忙说:“祖母放心,我已经秘密联络了一些身居要职的官员,跟他们谈拢了,待到皇上驾崩之际,我们定能拿到他的玉玺。只要到时在我们自行拟定的那道圣旨上盖上玉玺,就是板上钉钉,那些朝臣会毫不犹豫地拥护我登基。”
“翰林院里,哀家也亲自给陈阁老送了信。他在朝中的声望极高,有他出列认你为帝,翰林院的其他官员应该都会认清形势,纷纷站队。柳家那里,你再去跟他们说清楚。”
太后拨了拨手指:“三日后,御林军会直接动手,将后宫的妃嫔全部控制住。到时候,哀家会亲自去送皇帝最后一程,并为册封你为帝的那道圣旨盖上玉玺!”
她的目光瞬间变得炙热起来:“周溯,哀家总算要为你的父亲报仇了!我的钦儿,这天下本就是属于他的,是那些人抢走了他的东西,现在,是时候还回来了!”
宗缘侯府,书房内,柳春深把手里的书信交给柳夕满。
“周溯的意思,三日后他和太后会直接动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御林军他和太后已经控制了。如今他们确定皇上垂危,就打算将所有的后妃先控制起来,再直接弄死皇上,假传圣旨。”
柳夕满认真看完信:“他让你带兵守在宫城外,如果一切顺利,你就不用带人进去,而是先行返回军营。要是嘉王等人作乱,你就带着重兵进入宫城,和御林军一起将嘉王和反对拥护他的臣子们给控制住?”
她沉吟道:“那父亲那里,他是怎么想的?”
“周溯想要拉拢父亲,并不是希望父亲帮着他逼宫,而是觉得他一旦擅自称帝,殊王肯定会带人立马回京。一旦殊王回京,就要先从韵常郡经过,再破代州,随后跟京郊大营交手方能入宫。周溯就是想让我们柳家跟殊王誓死拼杀,保他坐稳江山。”
柳夕满冷笑起来:“可惜了,他的算盘打得再响亮,也没有实现的那一天了。”
柳春深“唔”了一声:“虽然周溯只让我带兵在宫门外守着,静候宫内的局势再行动,我却不打算听他的。否则留皇上在宫中,御林军的统领只怕都被太后给笼络了,他哪怕身体健全,也容易被人弑君。我不能让皇上就那么死了,还是守着他才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