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怡公主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心灰意冷。
她冷不丁地冒出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就试探地问:“那要是,我将这件事禀告给皇兄。皇兄他会不会对太后生出提防之心?那周溯,毕竟是夜钦的儿子,真要是太后坐实他的身份,说不定会让皇兄感到威胁。”
康棣华听了她的话,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公主有一腔孤勇的确让人钦佩,但是这个念头还是趁早打消的好。即便您言辞凿凿地跟皇上说,太后很可能跟周溯勾结,他也不会动太后的。”
“为什么?”舒怡公主忍不住质问。
“因为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这层关系是确定存在的。公主可知,我们最开始发现周溯的身世另有玄机的时候,就派人去了靖州详尽地查了个底朝天。但无论我们怎么查,周溯都只是靖州知府周寻的儿子,再无其他。要是现在告诉皇上,周溯身份不寻常,皇上一定会同样派人去严查,结果并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舒怡公主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但说不定,皇兄他会起了疑心,暗中对付太后呢?”
“这就更不可能了。没有实际的证据,太后完全可以说,是有人包藏祸心,故意离间她和皇上之间的母子关系,是别有用心之人在胡乱攀咬。且对于皇上来说,周溯是他亲手挑选出来的可塑之才,是他想要栽培的心腹之臣。皇上说不定真的会以为,是有人设法让他孤立无援,使了一出离间计。”
虽然看到舒怡公主面色灰白的模样有些不忍,康棣华还不得不继续打击她。
“再有,我朝向来看重孝道。一个孝心十足的君王更能笼络到天下民心,这也是为什么,皇上从登基初始,就对太后格外孝顺。哪怕太后不是他的亲生母亲,皇上也在各方面都给了太后体面。就冲着这一点,只要没有能摁死太后的铁证,他就不敢伤害太后,落得一个不孝的名声。”
如果真的像舒怡公主所以为的那么简单,他和殊王殿下又何须殚尽竭虑地去想破解之法。
何况,殊王殿下还答应过宫里的那位苏妃娘娘,要帮着苏家雪洗当年的冤屈。
太后死不足惜,难的是,要她陈情于天下,承认她犯下的滔天罪孽。
而不是让她荣享晚年,在帝王和百姓的称道声里寿终正寝。那也太便宜她了!
舒怡公主几乎要崩溃了:“那我该怎么办?难道我不能反击,只能一辈子装傻糊弄过去吗?”
最重要的是,若决定装傻下去,她跟柳春深之间,就彻底没有可能了!
康棣华却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公主相信这世间,会有正义公道吗?”
舒怡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
“善恶到头终有报。公主或许不知,太后所做下的恶事罄竹难书。这样的一个人,只要天理尚存,就不会让她有一个好的结果,报应即便现在不来,以后也会来。所以公主不妨多些耐心等一等,我坚信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到时,你再想取消婚约就不必有顾虑了。”
舒怡公主被他这么一番劝慰,心头竟生出了些许动容。
可她又想到了什么,咬了下嘴唇不确定地问:“那要是,在我们成婚之前,太后还是安然无恙呢。”
“成了婚又如何,公主金枝玉叶,与驸马性情不和想要和离,不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康棣华这话一出,舒怡公主和柳春深都目瞪口呆。
柳春深支支吾吾地开口:“康公子,你,你还是别开玩笑了。”
“你以为我在说笑吗?柳大公子,我还以为你对公主情深义重,怎么,难道她有过一位空有虚名的驸马后经历和离,你就不愿意跟她再续前缘了?”
“当然不会!”柳春深赶紧表态,他被康棣华的话震撼到了,但细想之下,就能意识到康棣华所说的主意,其实是眼下的最优解。
这么一来,太后不会再怀疑到舒怡的头上,就不会让她陷入险境。
听康棣华的语气,他似乎也有自己的谋划,或许日后会对太后出手!
柳春深不由猜测,难道是太后跟康氏一门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龃龉吗,不然以康棣华的立场,何必冒险跟太后为敌?
为了知己知彼,柳春深就索性问了出来。
“康公子,我有一个疑问,不知您能否帮忙解惑。康家跟太后以及周溯之间,是有什么仇怨吗?”
康棣华看他满脸茫然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看来,柳春深这个兄长,是全然不知道他最疼爱的妹妹柳夕满私下里有多痛恨周溯啊!
康棣华故意卖了个关子,不答反将难题交给他:“柳侍卫,没记错的话,令妹跟周溯之间的关系不大一般吧。我又不知柳家会不会跟周溯结盟,岂能随随便便的,就将自己的底细说与你听?”
柳春深心里一急,脱口而出:“那是个误会!夕满她,她其实不喜欢周溯的。是周溯总缠着她,她逢场作戏罢了,我们家也绝对不会帮周溯做什么的。”
说到这里,柳春深似乎明白了:“怪不得周溯对夕满那么热情呢。敢情他是看中了我柳家的兵权,想要利用我们来给他谋事啊!”
念及此,柳春深恨不得对着康棣华指天发誓:“康公子,今日我和公主既然特意将您给请过来,就是打定主意,对您不加设防,几乎是将身家性命都相托于您了。您要是信得过,日后我们就坦诚相待可好?”
康棣华忍不住哈哈大笑:“柳大公子,你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好吧,我不逗你了。实话告诉你吧,你们柳家打得什么主意,我比谁都清楚。柳四小姐表面上和周溯亲近,实际上,她喜欢的人只是殊王殿下,没错吧。”
柳春深被他直接挑明,讪讪不敢答。
康棣华斜眼睨着他:“刚才你还说,要与我坦诚相待,这会儿就不敢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