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个寻常的刚进宫的太医说出这样的话,难免显得狂妄。
毕竟孟邵闻这么说,就像是对他们的做法不予认同一般,一定要他本人做过判断之后才算有最终的结论。
尤其是,孟邵闻又年轻,在场的太医们的年纪可都比他大。
可是偏偏他姓孟,就没有人敢在此刻提出非议,毕竟孟家在行医方面的威望一般人可是比不上的,连这些太医之中,都有不少人受过孟邵闻父亲的指点,是孟家的门生。
他们只好又退了回去,眼看着孟邵闻直接上前,掰开舒怡公主的手腕,就开始给她诊脉。
见到孟邵闻的动作,边上有个小宫女愣了愣,而后忍不住上前为难地提醒他:“孟太医,请容许奴婢先给公主的手腕上垫一层锦帕您再诊脉。否则这样直接看诊,未免显得有些失礼了。”
孟邵闻头也不抬,语气里倒是有一丝嘲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虚礼。是人命重要,还是这些繁文缛节重要?隔着帕子诊脉,脉象难免观测不清,若是出了差错,你能负责?”
小宫女听了这话,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打扰他。
孟邵闻给舒怡公主诊完脉之后,又随口问了一句边上的其他太医:“你们商议了一夜,可拿出什么对策了?”
“这、我们确实探讨出一个活血化瘀,或许能帮公主清醒的方子,可是现在想给公主喂药十分困难,只能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地送.入到她的口中,还会被吐出来大半。”
闻言,孟邵闻有些无语。
“公主人都这样了,仅仅靠着内服的药物,怎么能够?别说她现在完整的服用下去都效果甚微,她这喝一半吐一大半的状态,更是不可能起到作用的。眼下想要让她醒来,只能施针。”
洪太医没想到他们都已经出去了,又折返回来。应该就是这个孟邵闻的主意了!
他声音有些生硬地问:“孟太医,你打算如何施针?又打算在哪里施针?”
“公主伤了脑子,主要的淤血也集中在脑部,唯有将脑部的淤血驱散,才有醒来的可能。因此,自然是在公主的脑袋上用针。”
这话一出,其他太医都面露踌躇。
有人忍不住提醒他:“孟太医,你说的轻松,可这么做的话风险极大啊。公主千金之躯,不是常人能比的,不能乱来呀。”
“类似的情况,以前我在外随军的时候也遇到过,战场上生死一线,遇到受到撞击昏迷不醒的将士,唯有施针才能唤醒他们。此举确有风险,但……”
孟邵闻面色微冷地抬起头:“但除了施针之外,诸位还有其他的妙方吗?如果没有,是打算让舒怡公主眼睁睁地等死么?”
“什么等死?”
门外,明太妃刚靠近就听到了孟邵闻这句话,吓得双腿一软。
她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一见到众人她就语气严厉地质问:“你们刚刚在胡言乱语什么?舒怡公主她一向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会不幸丧命?本宫不是说过,你们务必要将人给治好了,否则一定找你们算账吗!”
孟邵闻并不管明太妃的这些威胁,他声音平淡地开口:“太妃娘娘来的正好,眼下有件事还需要娘娘拿定主意。舒怡公主现在的情况,光是强行给她喂药并没有任何效用。依下官看,目前可能会有效果的方法就是给舒怡公主的脑部用针。”
明太妃认出来孟邵闻就是刚进宫的那位太医,也是前院判的儿子。
她并不知晓孟邵闻和殊王府之间的千丝万缕联系,因此对孟邵闻没有过多的提防和抵触,但听到他说用针时,明太妃不确定地问:“用你说的这个办法是怎么操作的,真的能让公主醒过来吗?”
孟邵闻顿了顿,掐指算了算:“应当是有三到四成的可能让她醒来。”
“为何只有不足五成的可能,那要是失败了呢?”
“下官想给公主用的针法,乃是家父所创。在头部的十多个穴位插针,并留针最少一炷香的时间。每日一次,连续三日,最迟五日,如果公主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她的身体也再难熬下去,那么下官以为,太妃娘娘就该给公主准备后事了。”
孟邵闻说的这样直白,让明太妃呼吸都粗重了一些。
“你要是让舒怡就这么死了,本宫绝对……”
孟邵闻轻声打断她:“下官劝娘娘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过多的狠话,下官如果真的要给公主用针,必定得稳住心神,不受外界打扰。要是心中忧虑过重,只会更容易失手。并且,下官还想让娘娘答应,要是此法不成,娘娘也莫要开罪。”
“你在威胁本宫?”
“不是威胁,只是想要求个心安罢了。娘娘要是不答应,下官怎敢轻易动手?可那么一来,便是连最后的希望都要错失了。”
明太妃看了看床上的舒怡,再看了看其他避开他目光低头装死的太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决定道:“好,那你就给她施针吧,但愿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流云殿之内,洪太医来给太后请平安脉,说起孟邵闻突然现身来插手舒怡公主的事,洪太医的语气难免愤慨。
“这个孟太医为人狂妄的很!他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边上那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太医们尚且不敢轻易下手,他却将大家合计出来的药方给贬低地一文不值,非要用什么风平针法,连听都没听说过。”
反而是太后提醒他:“前院判字风平,他说的针法,多半是他父亲创立的。那你觉得舒怡是否真的有可能被他给催醒?”
洪太医不喜欢像孟邵闻这样张狂的性格,神色里也充满了不信任。
“下官觉得,他想做到难得很。孟太医自己也跟明太妃说了,成功的几率只有三成左右,也就是说极大可能是要失手的。明太妃也是实在无奈了,才会勉为其难答应让他用此法。可下官看那孟太医心浮气躁,年轻气盛,难免会托大。这三成怕都是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