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夕满听他这么说，反而更加疑惑了。
她先前已经听夜无尘说过关于苏家的事情，自然清楚这位苏妃娘娘同她一样，是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人。
苏妃想要的，是挑开当年的真相，还苏家一个清白，撕开流云殿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的假面，让她因此谢罪！
所以她跟夜无尘合作成为一路人无可厚非，自然跟孟邵闻是熟悉的。
“孟太医，你按理说，跟苏妃娘娘应该很相熟才对啊。你又能够自由出入宫中，想把此物给她，比我要容易多了。”
孟邵闻有些尴尬：“她跟我闹了些别扭，现在她有孕在身，不肯让我在边上看诊。可她又信不过给她看诊的太医，就经常把太医开具的药方拿到宫外来，却还是会经我的手。只是这件事，我不想让她知晓。如果是我直接将腰带相赠，她就会猜到，甚至不一定会收下。”
说到这里，孟邵闻的心里难忍伤感。
苏妃她究竟怎么想的，他实在猜不透。
柳夕满眨了眨眼睛：“她应该知道你是殿下信任的人吧？我看苏妃对殿下推心置腹，不加设防，怎么偏偏对你这么提防？”
孟邵闻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四小姐有所不知，苏妃娘娘她……是我心悦多年的人。我就是为了她才愿意去皇宫里做太医的，否则，我根本就不可能去那种处处受限的地方。”
“你说什么？”柳夕满这下总算是理清楚了。
原来，孟邵闻才是真正喜欢苏妃的那个人。亏她之前犯糊涂，还以为夜无尘可能对苏妃有意呢。
“那，苏妃娘娘对你……是什么个态度啊？”
孟邵闻苦笑起来：“我不知道。我以前以为，她或许心里也是有我的。但自从她怀了孩子，却处处避开我，像是很担心我会对她腹中的胎儿不利。大概一直以来，都是我太高估了自己，会错意了吧。何况，不管她真实的感情是什么，她如今已是圣上宠妃，我哪里还会有其他的奢求？只要她平安就好。”
平日里柳夕满见到孟邵闻，都觉得他是个意气风发，有趣至极的人。
万没想到，他心中还藏着这么一件痛苦之事，爱而不能，求而不得。
如今，竟是连想要护着对方，都办不到了。
柳夕满有些唏嘘，但很快又说：“虽然我跟苏妃娘娘的来往不算多，可我能够看得出来，她是一个极为洒脱之人。如果你们相识多年，她了解你的为人，断不会觉得你会对她的孩子做出什么损害之事的。她不让你帮着看诊，说不定是有其他的顾虑。”
孟邵闻微微一愣，没有答话。
“苏妃娘娘身世凄苦，明明生怀血海深仇，但还是忍辱负重地入了宫，足以见得她心志坚定，能谋定而后动。这样的人，是不会什么话都宣之于口的，反而会将秘密都藏于心底。孟太医，有时候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再从她的角度想一想，说不定就有答案了。”
孟邵闻听她这么说，不由陷入了沉思。
柳夕满随即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把东西送/入宫里。先前听母亲说，往年入冬宫里都会出一笔银子，给京中穷苦的百姓添置避寒之物。但今年因为有战事，加上各地赋税不足，国库空虚，贤贵妃就号召各家女眷收拾出家中多余的衣物，一并送/入宫里，到时候由内务府代为捐出。我们柳家好歹是侯府，这种事肯定要参与的。”
孟邵闻将腰带递给她：“麻烦你了。”
因为柳夕满提起战事，孟邵闻难免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可笑。
“国库空虚是早就有迹象的，居然也能算到北部战事的头上。百姓不知其中内情，朝廷官员又岂会不清楚？军需所派送到通明城的军备，根本没办法支撑长久的战事。若非殿下想到了解围的办法，后果不堪设想。”
他越是这么说，柳夕满越是体会到夜无尘的不易，对他的思念，也不自觉地更甚了些。
孟邵闻有些担心：“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殿下身体里的毒。只要这毒解不开，隔一段时间就一定会给他巨大的折磨，且相隔的周期会越来越短。本来我想跟着殿下一起去北部的，但他知道，我挂念苏妃娘娘的孕事，一定让我留下照看她。”
柳夕满心中抽痛了一下：“难道，当真找不到解药吗？”
“此毒的源头在南律国，即便有解药，也只能从南律国获得，这谈何容易？南律国的人，防着殿下甚过防着皇上。”
她苦涩地问：“那要是一直无解，殿下他……会死吗？”
孟邵闻不想让柳夕满忧心，勉强答道：“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殿下身强体壮，总不至于致命的。”
“我每次问他的时候，他都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根本不让我往深了追问。现在他不在，就当我求你，跟我说句实话。迟迟解不了毒，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被柳夕满紧盯着，孟邵闻无法回避，只能闷声说：“每次发作都少不了要伤及心脉，三年五年的是撑得下去，可十年、二十年，谁说得准呢。这种事，总归是会折损到殿下寿根的。”
柳夕满忍不住想，夜无尘不愿做这江山之主，会不会跟他身体里的毒也有关系？
她强行压住心中的忧虑，将腰带收好，走出了这间药铺。
一回到柳家，柳夕满就问起关于收拾冬衣的事情。
柳夫人指了指边上的库房：“我已经让人整理出来一批冬衣了，男女老少的衣裳都有，还有一些旧的被褥，虽然是旧的，却没有丝毫破损，足以抵抗寒气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送到宫里？娘亲，到时候我进宫一趟吧。”
柳夫人撇了撇嘴：“上一回你进宫就碰上舒怡公主的事情，我实在是怕了。我是想着，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到时候难免还要再拜见一下贤贵妃。”
“没关系的，我正好进宫有点事要办。有了过去的前车之鉴，我只会更加小心，不让自己被人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