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不是在担心这个啊。可是我得提醒你啊,自古帝王多情,即便有人想要清心寡欲,身边的女子一多,难免看花了眼,见一个爱一个。很多时候,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
柳夕满被他说得心慌意乱,手指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夜无尘唏嘘地叹了口气:“想想我的母妃,不就是这样吗?当年的雍王妃,何等风光无限,世人都称道她为京城第一美人,连我父皇最初对她,也是死心塌地的样子。可是你看,现在的北雁宫城里,有多少妃嫔环绕在他左右,父皇对他的那位发妻,已是绝口不提了。柳夕满,你就不怕步她的后尘吗?”
她听到这里,鼻子蓦然一酸,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委屈。
不知为何,她连眼底都有些潮湿了,却强忍着泪意不让自己哭出来,免得显得矫情。
毕竟,现在这一切还是她自己促成的。
是她亲口劝说夜无尘跟邵家合作,也是她一心想要辅佐夜无尘,助他达成夙愿的。
柳夕满别过头去,小声地说:“如果有朝一日殿下真的厌弃了我,只管说出口就是。我不会怨你的,我们大不了,好聚好散。”
她话音刚楼,就被夜无尘给一把拽进了怀里。
柳夕满猝然抬头,对上他一双黑水沉沉的眼眸,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嘴唇就已经被夜无尘给封锁住。
他俯下身,先是咬住了她的唇瓣,而后则是加重了力气,恨不得将她吃了一般,充满了侵略性。
柳夕满被吻得浑身无力,软软地靠在他的膝盖上,活了许久才被他轻轻放开。
夜无尘伸出手指,缓慢地替她擦拭着唇边的潋滟水光,柳夕满面红耳赤,轻喘不断。
他贴着她的耳边,说话时还有呼出的温热的气息,惹得她心魂震颤:“阿满,‘好聚好散’这个词,我不喜欢听,以后不准再说了。”
柳夕满有些嗔怪地哼了一声:“还不是殿下先吓唬我,非要说那种气人的话。”
“你现在知道,我先前眼见你跟周溯虚与委蛇的时候,心里有多不悦了吧?”
她自知理亏,讪讪地不敢说话了。
岂料夜无尘突然说:“其实今晚,我与邵家的约定,根本就是个废约,永远不会有兑现的一天。”
听到他这么说,柳夕满怔了一下,不解地抬起头:“废约,殿下这是何意?”
“我是不会做皇帝的。既然不会为帝,那位邵小姐,又怎么可能成为我的妃子?”
柳夕满这下彻底震惊了,夜无尘他,居然不想做皇帝?
“殿下所图的,难道不是北雁江山吗?”
他坦然一笑:“如果我说,我想要是从来都不是皇权帝位,你信吗?”
见她一脸惊诧,夜无尘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说:“阿满,我幼时虽然是在雍王府长大,可很多时候都住在宫中,见惯了宫中的阴险之事。后来去了南律国,虽为质子,对南律宫城里的很多腌渍之事亦有所耳闻。人人都仰慕的宫闱高处,其实才是最藏污.纳垢的地方。那也是我,最讨厌的地方。”
柳夕满埋在他的怀里,忍不住问:“那殿下这么费劲心力地在谋划,如果不为帝位,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安身立命,为了对得起萧将军几十万将士,为了不辜负我母妃临终前的交代……太多了。身在其位,就要担负起这份责任,让夜无岚这种人上位,萧家军只会溃散,我母妃泉下有知,也会怨我不给她报仇的。”
“那要是,殿下消弭了所有的阻碍,皇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你也不想去坐吗?可一旦太子失势,周溯被除,总要有人接任江山吧。除了殿下之外,还有谁能够有那个资格呢?”
夜无尘却是早已有了打算:“真有那一日,我会谨慎地从夜氏的后辈里,挑选一人悉心培养的。等到江山稳固,将萧家军的兵权交归于朝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竟是连兵权都愿意交出?柳夕满心中惊疑不定,瞬间想到了前世,夜无尘所向披靡,还创立了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金甲卫重兵。
她死在那个凄冷的隆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到,那日血洗宫城之后,夜无尘是否顺利称帝了。
难道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那个心思吗?
“殿下……”
“只恐怕要委屈阿满,你是做不成皇后了。”
柳夕满哭笑不得:“你明明知道,我要的又不是那些。等到大仇得报,我心中的执念也能放下了,到那个时候,我愿和殿下策马扬鞭,浪迹天涯,听起来真叫人向往啊。”
“我答应你,会有那么一天的。”
……
东宫。夜无岚看着手里的请帖,脸上露出狐疑。
“这是邵锡安送来的帖子,邀请孤去邵老夫人的生辰宴?他究竟是何意,不是说,邵家不打算大摆宴席吗?”
下人轻声道:“回太子,奴才又听说,邵家似乎改了主意,想给老太太热闹一番,便预备多置办几桌酒席,除了邵家自家人之外,还会邀请一些跟邵家来往密切的朝臣。”
“来往密切的朝臣?”夜无岚摸了摸下巴:“奇怪,上一回孤亲自去找邵锡安,有意招揽他,他不为所动,还一直跟孤绕弯子,现在居然会主动送上请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您是否答应过去。若是不愿意,奴才这就差人去回绝一声,只说您公务繁忙,抽不得空。”
夜无岚连忙说:“且慢!孤意图结交邵家的心思可没打消过,他既然来请了,又岂有回绝的道理。到时候,孤去就是了!”
两日后,便是邵老夫人的生辰,虽说没有大办,但邵家门庭还是十分热闹,鞭炮礼乐一应俱全。
虽说邵家请得外客不多,可来的人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见到邵锡安就跟他热络地畅谈了起来,正在众人交谈甚欢的时候,门外有人高呼道:“太子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