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沐云舒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霁华公主,因为太后是叶家的女儿,所以沐云舒与叶家一向亲厚,叶南絮比沐云舒大六岁,在沐云舒有记忆之前,便总是喜欢在叶南絮身旁团团转,叶南絮身上有股子淡淡的书墨香气,沐云舒很喜欢。
大抵是叶家人的智商都挺高的,叶南絮丝毫没有辱没了叶家的名声,反而使叶家的名声更大了,因为叶南絮是个实实在在的神童。
神童就算了,关键是小小的人儿就特别懂孔孟之理,人稳重成熟的不能行,甚至有时候对于国事烦心的先皇,会因为叶南絮的一句话而醍醐灌顶,而当先皇有意无意地询问叶南絮国事的时候,叶南絮则字字珠玑,经常一语中的,所以对于沐云舒同叶南絮亲近,两家大人乐见其成,也想着亲上加亲。
就这样,沐云舒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叶南絮,沐云舒不像死板的公主一样,大周的公主,就没有一个是规规矩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沐云舒最喜欢的就是走街串巷,而陪同她的,自然是青梅竹马的哥哥加默认的未婚夫婿叶南絮。
虽然经常出去玩,可是毕竟年纪在这儿,大家只当哥哥带着妹妹了,所以当沐云舒十岁的时候叶南絮提出出国留学的事情,沐云舒并没有吵闹,因为沐云舒也觉得自己太小了,小到他们偶尔不慎逛到了花街柳巷,窑姐儿对叶南絮投怀送抱,她只能在一旁气呼呼的砸石头。
沐云舒开开心心的送叶南絮地时候暗下决心,等叶南絮再回来的时候,让他惊艳一下,当然,沐云舒也把这个想法说给了叶南絮听,叶南絮揉了揉沐云舒的发,说道:“好,我等着我的小美人儿变的漂漂亮亮的。”
沐云舒羞红了脸颊。
叶南絮转身越走越远,沐云舒也回到了宫内,她开始加倍努力地学习琴棋书画,甚至缠着那个疼她入骨的父皇教她朝政,日子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着,沐云舒的弟弟出世了,她父皇说道:“宝儿如今博学多才,不如让宝儿取名字。”
沐云舒的母后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慈爱地看着自己越来越漂亮的女儿,觉得如今岁月安好,沐云舒的母后点头同意了。
沐云舒咬着手指说道:“不如叫长乐。”
沐云舒的父皇眼睛一亮,说道:“长乐,长乐,如作器者言词良,长生长乐乐未央,好名字,好名字!”
沐云舒的母后也笑了,沐云舒去逗弄那个刚出生的孩子。
此后,沐云舒除了学习琴棋书画,学习朝政以外,还天天去未央宫逗弄小长乐。
这样的日子,崩塌在沐云舒父皇中毒那日。
虽然皇上的膳食经过层层检验,可毕竟有的毒药还是没有办法检测出来,半个时辰检验的小太监死了,而皇上也没救了,就这样,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便抛弃了他宠在心间的女儿,他出生才一年的儿子,还有他深爱的妻子。
太后强忍着悲痛,借势保皇派与自己哥哥叶丞相的势力,在各派来不及有动作的时候直接让沐长乐登基。
也幸好后宫虽然有妃子,但是并不多,自从沐云舒母后嫁入皇宫后,帝后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也只有沐云舒和沐长乐两个孩子,所以太后需要防的只有外臣。
刚刚稳妥,还没有喘过来一口气,王家便请旨求娶霁华公主沐云舒。
当时叶南絮还没有回来,王家虎视眈眈,步步紧逼,新皇登基,琐事繁忙,顾不得沐云舒,谁知王家大少爷钻了这个空子,日日骚扰沐云舒。
实在没有办法,太后忍痛送沐云舒出国留学。
沐云舒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下意识地摸了摸一直挂在腰间的玉佩,那是她九岁生日时,叶南絮送给她的,虽然玉是上等的玉石,可是雕工实在惨不忍睹,那是叶南絮亲手雕的。
沐云舒走的那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她打着白纸伞站在城楼门口,沐长乐太小出不了宫,太后需要坐镇后宫,没有办法送沐云舒,叶丞相送别沐云舒。
沐云舒心中感慨万分,她转身走的时候,突然特别想哭,沐云舒觉得自己大概是所有公主里最最可怜的公主了,居然被大臣逼得背井离乡,沐云舒不再回首故土,因为这里埋葬了那个单纯的沐云舒。
从此闲庭不再云舒,未央不再长乐。
沐云舒回了神,看着寂静的屋子,屋子极尽奢华却淡雅清新,窗外一枝桂花伸在了她窗前,淡淡地香气,沁人心脾。
梳妆台上放着一枚雕琢粗糙的玉佩,通透明亮,一看就是有人精细地养着,触之,入手温凉,是上等的玉石。
她十二岁出国留学,再国外呆了七年,如今回来不过月余,而叶南絮已经回来两年多了,从沐云舒回国,到现在,她与叶南絮相见总是匆匆别过,沐云舒歪着脑袋,如同葱白的芊芊玉手把玩着玉佩。
沐云舒想,这东西该物归原主了,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沐云舒想了想,把玉佩收起来放进荷包里,又觉得似乎不太好,拿出纸笔写着东西,又觉得太矫情,万一叶南絮痛苦难忍怎么办。
思来想去,沐云舒收起了荷包,打算亲手把玉佩还给叶南絮,再说一句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好好的绝了这还未开花结果的小苗苗。
沐云舒心中有了计算,便放下心来,突然一张略带着邪气的脸闯入了自己的脑海。
沐云舒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单手支撑在桌子上,啃着手指发呆。
盛君安不管怎么说,长相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有时候看着你,就像是要把整个灵魂都吸进那双眼睛里一样,可是一挑眉总是有说不出来的风流,记得她留学时交往的朋友说,这种人情债很多,绝对不会用真心的,可是要是真的将一个人放在了心上,那定然是及其爱护的,沐云舒自嘲地笑了笑,盛君安情人众多,她可没有那个自信相信盛君安愿意放弃一大片森林而吊在她这一棵长相不错的歪脖子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