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行驶的车缓慢停下，蔡灵歌打开车门下来，她今天穿了大周的传统服饰，因为要去寺庙点长明灯，所以一身的白裳。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比你一身红衣好看多了。”段超今天也是一身白衣，衣袂翩翩，恍若仙人。
蔡灵歌笑道：“你这一身白衣，是在为段夫人守灵？”
段超皱起眉头，骂道：“她不配。”
蔡灵歌挑眉，笑着说道：“难不成你在为自己穿丧服？”
段超伸手抚过蔡灵歌的脸庞，一如往日，说道：“我在为你那好夫君穿丧服呢。”
蔡灵歌抬头，言笑晏晏的看着段超，说道：“你怎么心急了呢？让我猜猜，是不是快死了？”
段超笑道：“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呢。”
蔡灵歌说道：“一起？你自己去我祖父面前谢罪吧，我们会生生世世都不再见的。”
“灵歌啊。”段超叹道：“生生死死的多不吉利，再者说，你当洪颖川是真傻吗？若是真傻汲汲营营怎么会挡的了我的算计？”
蔡灵歌低垂眼眸，说道：“我知道他聪慧，但是他不害我啊，你那么聪明，倒是害得我家破人亡，他给了我一隅安身之地，这样就挺好的。”蔡灵歌抿了抿嘴，又说道：“这么说来，还要多谢段大人这个红娘了。”
段超走近蔡灵歌用手抚摸着蔡灵歌的头发，说道：“我一直在等你，只要你回来，你的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
蔡灵歌低垂着眼眸，说道：“我的孩子有父亲，为什么要让你对他视如己出？”
段超叹了口气，一扬手说道：“那就别怪我了。”
充斥着耳朵的是枪声，黑暗罩着眼睛，蔡灵歌有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在荒野中男人白色的衣袍扬起衣角翩飞。
再次醒来是在一片密林里，蔡灵歌晃了晃脑袋又拍了两下，看清楚这是她与段超经常来的林子，一转头，段超在不远处靠着树“醒了？”
蔡灵歌站起来后推两步，眼中充满了戒备，她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段超走近她，蔡灵歌却后退，段超苦笑道：“你竟如此防备我？”
蔡灵歌说道：“你做的事如何叫我不防备你？”
段超不再向前，就地坐下，说道：“灵歌，俗话说人皆可以为尧舜，为何独我不可以？”
蔡灵歌说道：“你竟那自己与尧舜相比，你配吗？尧舜之二圣至孝至纯，你呢？你虽是我祖父的学生，祖父喜爱你如自家晚辈，你却杀了他，欺师灭祖不忠不孝，我为蔡家女，你为夺蔡家信任，设计于我，无视蔡家对你恩德，背信离德不仁不义，你这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无耻小人，你有什么资格与圣人相比？”
段超听蔡灵歌说话也不恼怒，依旧笑语盈盈的说道：“说到底，不过是我没有赢而已，我若是大权在握，只会说我是顺应天意而已。”
“好一个顺应天意，天意若让你当权，便是天不开眼。”蔡灵歌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所以你身子差的快要死了，这还不能证明老天有眼吗？”
段超说道：“苍天有眼又怎会弃我于不顾？我也是他的子民，我也曾信仰于他，我也吃斋念佛诵经祈福，我也积善行德，可是老天呢！赐我一幅破败的身体，让我生在妓院里，夺我娘亲的性命，给我这黑暗的一生，我为我自己争取有什么错？你们这些权贵，高高在上，看人如蝼蚁，你们嬉笑怒骂皆是风景，我们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你们饮宴歌舞俱是风流，我们在汲汲营营苟且偷生，人为何要分三六九等，世间为何要有高低尊卑，我不懂，所以我从天中抢运，运从何来？来之可用，用之可得，如此反复，生生息息，我有何错？”
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段超因为动作幅度过于激烈的原因，梳好的头发已经有些散落，显得有些狼狈。
蔡灵歌叹了口气，说道：“出身是你我皆不能决定的，可是既然是人，总该要有做人该有的底线，你的经历我报以同情，你的处世我不敢苟同，只是天下权贵如此之多，你为何单单挑上我蔡家？欺我蔡家只剩老幼，辱我蔡家无人担的起门户，你做的事，和那些你说欺你的人，有什么分别？利用年迈之人，蛊惑无知女子，你说你不齿人在你小时欺你孤儿寡母，可我这蔡府老幼妇孺，你又何曾放过？”
段超睁大了眼睛，揶揄半天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段超的话被蔡灵歌凄厉的笑声打断：“哈哈哈哈，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怎么就认为自己是将，我蔡家是枯骨？你有什么资格安排我蔡家的命运！”
段超不语，蔡灵歌慢慢的走到段超身边，伸手抱住段超，将脸埋进段超的胸膛，哭道：“我爱过你的，我心里有过你的，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想要蔡家，爷爷已经答应咱俩的亲事了，我蔡家只余稚儿，洪师兄还要继承洪家，再怎么，我蔡家最后也是你当家作主，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段超抱住蔡灵歌纤腰，蔡灵歌的头发很香，这个拥抱像他们以往数不清的拥抱，又区别于那些拥抱。
段超突然感觉胸口剧烈的疼痛，蔡灵歌推开段超，一柄短刀插在段超的胸口，血染红了段超的衣裳，妖艳的就像开在黄泉路旁的彼岸花。
蔡灵歌想要笑，眼泪止不住的下落，面上的表情很怪异，段超痛的厉害，顺着一旁的树缓缓坐下，蔡灵歌蹲在段超身边，擦去段超额头的感受，宽慰道：“没事的，一会就不疼了，你这一生悲苦至极，放纵至极，人世皆苦，聪明人犹是，下辈子，要么就别再转世为人，要么就痴傻一生，你见到我蔡家人的时候，好好的认罪吧。”
段超捂着伤口，挣扎的说道：“灵歌……我是……是真的……爱你的，我……想过……与你过……过一辈子……你这般……美好的姑娘……谁会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