峄城城郊的三座新坟前,云汐一行五人默默伫立了片刻。
除了思梦姜锐之外,随从的人中,还有冯愈。
原本云汐有心撮合冯愈与箫慈心的贴身婢女沁儿,奈何冯愈却一要一心钻研医术为由婉拒了云汐,之后便向箫佑尘请辞之后,请求与云汐一同归䇇。
坟上无碑,只有一简单的木牌上写明了长眠之人的身份,正是岄王一家三口的埋骨之地。
岄王尸身残破,且已被逐出箫氏,箫泽尘便命人将他仅存的尸骸埋在了此处,后岄王妃与箫其初离世之后便一同安葬于此了。
“可惜了,箫其初原本已被大赦,改了流放,是无需走这条路的。”说话的是姜锐。
“箫其初会有此举,也并非难以理解,他本就身份特殊,即便是无罪释放,只怕也难以面对,何况如今父母皆因他而亡,他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苟活下去了。”云汐看着坟茔上的木牌,淡淡答道。
“走吧,我们去看看冷莹。”云汐转身对思梦道。
祭奠完了冷莹,几人便翻身上马,再回身看一眼峄城城门后,便策马远去了。
此行之中,最为兴奋的,自然当属姜锐了。
既不用在军中继续当差,还能陪同王爷(最重要的是思梦)远赴䇇国,这算得上是带薪幽会了,他怎能不喜。
箫泽尘此去,一是护送陪伴云汐,二是为代表飏国恭贺䇇国新帝登基。
而曾世安一直在等的,便是云汐的归来。
就在云汐返回䇇国的当日,早前已被接回珈称的曾忆安于公主府中诞下了一对双生子,一儿一女,皆是粉嫩可爱十分康健,令云汐抱着爱不释手。
由于已近中秋,曾忆安便采纳了云汐的建议,为小郡主命名穆歆月,小世子则名为穆鸣仲。
曾世安、箫泽尘以及其余各朝臣纷纷送上了厚礼以表祝贺,曾忆安也终于在两个孩子身上再见到了穆子品的身影,喜不自胜的同时泪水涟涟。
三日之后,䇇国新帝登基。
䇇国新皇,虽犹年少,却能于乱世之中运筹帷幄,与两位长姐共同御敌,于复国后大胆改革,以点成面,将䇇国黎民百姓以极快的速度救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水深火热之中,又与异国结盟,保证了朝野稳定的同时,引进飏国水源,使得䇇国经济发展得以飞速推进,单凭此点,便足以令多数䇇国百姓信服拥护。
是以,登基大典上,当曾世安一步步踏上台阶,坐上那个于他而言,显得有仍些宽大的宝座时,殿下众人的欢呼声几乎振聋发聩。
云汐身着女官服立于殿下,抬头仰望着宝座上的曾世安,心中万千感慨,不觉间便已泪盈于睫。
原本身为后宫女眷,云汐是不应于殿前观礼的。
奈何曾世安始终坚持,要让云汐亲眼目睹这一刻。
“如今䇇国能有今日,皆是由两位皇姐不顾生死拼命换来的,焉能使两位皇姐看不到今日盛景?”曾世安的坚持使得云汐最终动摇。
只可惜,曾忆安方才诞下世子和郡主,体力尚虚,不能前来,曾世安便交待了礼官将这一切详细记录,将来送呈于曾忆安。
群臣跪拜,三呼万岁之后,典礼便已接近了尾声。
群臣神情激昂地向曾世安慷慨陈词以表庆贺时,云汐忽然感觉头重脚轻,一阵晕眩。
为免于使曾世安忧心,云汐在匆匆几句之后,便极力忍着不适出了前殿。
作为友邦使臣的箫泽尘见状,也急忙呈上了礼品单之后,先行退出了大殿。
云汐走出不远,脚下便步伐沉重起来,头也越发昏昏沉沉了,再走下去竟是连笔直的道路都看不清楚,摇晃了起来。
此时正值新皇继位的重要时刻,宫中再无闲杂人等往来,而云汐也刻意地选择了人际较为稀少的小径回后宫,是以并未有人察觉到云汐的异样。
所幸,紧随其后的箫泽尘及时发现了云汐,赶在她晕倒之前接住了她。
流云馆中,冯愈眉头紧锁地反复交换着手为云汐把脉,箫泽尘则在一旁一脸急切与担忧。
“她究竟,怎样了?”箫泽尘问得小心翼翼。
冯愈将云汐手放回去,起身出了内室。
回身望望,云汐仍在昏睡,冯愈咬咬牙,道:“公主当年所受旧伤事实上从未曾痊愈过,能撑到现在,不过是因当初服下的几粒玉虚丹的功效和她自己的毅力所致。其实内力的精元早已耗干,如今大业得成,她一直撑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只怕是...”
箫泽尘一阵晕眩,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玉虚丹?有,她还有几粒,思梦,你快去找,给你们公主服下!”
冯愈悲痛又无奈地看着箫泽尘,摇摇头,“王爷,没用了。当初玉虚丹在她体内已然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只怕是再服用下去也是于事无补了。”
“不试怎么知道?!”箫泽尘忽然吼起来,继而变成了哀求,“你先给她用上,还需要什么,你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一旁的思梦却早已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从一开始,冯愈便从未说过玉虚丹可以根治云汐这样的话,只是所有人沉浸在一片向好的喜悦中,刻意地回避了这个可能的结果,却没料到,这一日来得竟这样早。
箫泽尘五内俱焚,却只能犹如困兽一般挣扎怒吼,毫无办法。
“瑜王爷稍安勿躁,老夫倒是知道,或有一人能救公主性命,”自门外走进一人,蓄发皆白。
冯愈急忙过去行礼。
箫泽尘则是欣喜若狂,顾不得问老人的身份,冲过去便要询问。
老者却是并未等他开口,便道:“瑜王殿下想必听闻过玉虚谷及玉虚道长。”
箫泽尘点点头,老者也不多言,只道:“这世间疑难杂症,若玉虚道人解不开的,便再无人能解了,然而这玉虚谷究竟在何处无人确定,且据闻那玉虚谷险关重重,一个不慎便有可能丢了性命,是否要去寻他,王爷可自行定夺。”
箫泽尘目光中闪过一道异光。
次日,䇇宫门口,箫泽尘向曾世安拱手道:“皇上请留步,此去寻找玉虚谷,泽尘必定拼尽全力,还望皇上多照顾好云汐。”
曾世安颔首道:“瑜王请放心,朕必定照顾好皇姐,静待王爷归来,王爷自己多保重。”
箫泽尘点点头,再看一眼朱红宫门,转身拍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