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灿坐在主席台下面的第二排，前面和周围都是调查组成员，他听到了后排员工的议论，心里微微一笑。刘文卓肯定会高升，只不过不能一步到达分行副行长的位置。白玫虽然没有在这件事上给罗灿透露过什么，不过他很明显看出白玫是让刘文卓下一步出任莲湖支行的行长，代替现在被公安机关传唤的吴军。
虽然依旧还是支行行长，但是莲湖区支行可是夏海分行第一大支行，下一步就极有可能晋升到副行长位置，这个是个很炙热的位置。
台上刘文卓表情平静，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但是心里早就心潮澎湃，整整十年啊，今天总算看到希望了，他的目光不由得投向那个台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年轻人，心里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他，白玫怎么会去舞阳实地调查？调查报告中怎么会单独列出一段来正面表扬舞阳支行？那就更不会有今天坐在主席台上的位置了。
得找个适当的机会感谢感谢他，刘文卓心里琢磨着。
动员会开的时间很长，足足有两个小时。白玫宣布了夏海分行的决定：暂时停止莲湖区支行行长吴军、副行长以及信贷科长、计财科科长四人的职务，配合公安机关和调查小组的工作，其空缺职位由调查组成员暂时兼任。
这四个职位可以说是支行一级最重要的位置，现在全部被撸下，就意味着莲湖支行的领导几乎集体下岗，顿时引得下面职工议论纷纷。
重磅炸弹还在后面，夏明山开讲话，他是五十多岁的黑瘦男人，面相长的苦显得要比实际年龄大，看上去像个六十岁的老头。说起来虽然慢条斯理，普通话也不标准，但是言辞中火药十足：“这次调查整顿，不仅仅限于莲湖支行内部，在整个夏海分行，凡是在信贷方面违反国家法律，违反有关规章制度，搞人情贷，甚至内外勾结骗取贷款，无论牵扯到谁，全部一查到底，绝不手软！”
杀气腾腾的话语，大有不彻底查清莲湖支行的问题不撤军的意思，让人感到不寒而栗，连调查组的成员也感到了紧张，只害怕工作没做好撞到这位黑面包公那就倒霉了。
但是罗灿却显得淡定，那天白玫给他透露的消息以后，他就打定主意老老实实干活就行，不多问的一句不问，不多说的一句不说，反正他作为综合协调组的成员，并不具体负责调查业务工作，主要是协调调查组和支行、分行之间的工作，大的事情由综合调查组组长负责。而他说白了，是一个跑腿的打些下手而已，等调查结束，这个省上派来的大爷回去，自己也就万事大吉。
动员会开完以后，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半，该吃中午饭的时候。调查组住在莲湖大厦，距离支行走路也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于是夏明山就提议走过去，免的兴师动众。
大BOSS发话，别人自然也没有异议，即便有的女同志心里嘀咕太阳这么大，又没带遮阳伞晒黑了怎么办？但是谁也不敢乱说，乖乖的跟在后面。
白玫陪着夏明山走在队伍最前面，边走边低声聊着工作，虽然两人有矛盾，但都不是小孩子，面子上的事情都要过得去，况且这次两人目的也算相同——整顿夏海分行的工作，所以在旁人眼里看到的是两位银行高管工作和谐的样子，谁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
后面跟的分行的领导以及调查组的各个组长，像罗灿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是跟随在队伍的最后面。不过罗灿也落得清闲，点上一支烟，拿出手机看看今天的股市情况过去混顿饭吃也不错。
走着走着，白玫不知道给夏明山说了什么，夏明山突然停下了脚步：“哪个是罗灿？”于是众人都停下了脚步，把目光投向最后正在看手机的罗灿，而他根本没注意前面发生了什么，依旧悠闲自得的抽着烟。
“罗灿，夏行长在叫你！”张娟实在忍不住了，低声喊了一句。
罗灿这才惊醒过来，赶忙揣回手机掐灭烟头走了上去。
“你就是罗灿啊，看样子很悠闲啊。”夏明山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冷说道。
现在是业余时间又不是工作时间，抽支烟怎么了？罗灿看着夏明山上的冷漠的样子心里有些不高兴。
白玫在旁边有些暗暗着急，虽然她和罗灿接触时间也不算很长，但是她已经了解了罗灿的为人，他是那种看上去很谦逊但是内心却是高傲的人，现在夏明山突然莫名其妙的发火，这家伙会不会沉不住气顶嘴？
但是罗灿的回答却让她有些出乎意料，只见他一副恭敬的样子：“对不起，夏行长，刚才我有些走神，实在对不起。”
看着罗灿低头认错犹如一个小学生的模样，夏明山突然露出了笑容，还拍了拍罗灿的肩膀：“小伙子，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嘛，放松点，现在是休息时间，不是伟人曾说过：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嘛。”
“对，对，夏行长说的对。”旁边立马有人附和。
夏明山又笑了笑，也没理会罗灿，径直向前走去。
罗灿心里冷笑了一声，如果没有白玫提前忠告以及夏明山以前的那些风评，他还真以为夏明山是那种公私分明、宽柔相济的领导呢。
可惜不是。
如果今天自己真的大大咧咧的回答，那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罗灿心里想着表面不动神色，旁边的张娟却有些诧异：“噫，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变得如此听话？”
她也知道罗灿骄傲的很，即便是认错也不会低声下气，况且刚才也不算什么错误。
“还有这个夏行长，挺平易近人的嘛，并不是传说中的那种六亲不认的黑面包公。”张娟心里想着。
到了酒店，吃的是工作餐，吃完以后白玫他们几个分行领导则返回分行。省行的来的人就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中午两点才上班。而调查组中分行的人则没有这个待遇，只好返回莲湖支行找个办公室休息下。
但是赵建国提前打电话告诉了罗灿，说是为了更好的给省行领导提供服务，让罗灿留下不要乱跑，自己可以开个房间到时候回来报销就行，他已经给刘文卓说了，有啥急事直接找你。
罗灿听了并没有感到多少高兴，这变相让自己成了“三陪”，更深一步层次说，他不想和这个夏明山有过多的接触，刚才在突然点自己的名字？难道仅仅是偶然？
但是赵建国的话他不得不听，办公室就是干的伺候领导的活，于是他只好答应了，下楼到一楼吧台去办入住手续。
张娟正站在大厅里，有些不舒服。她也是没地方呆，而且莲湖支行的人她也不熟，准备在酒店大厅里找个沙发休息会。
没想到沙发已经坐满人那就只好站着。但是站了一会就感到穿着高跟鞋的脚不舒服，这时候看到罗灿竟然要开房，忍不住就过去询问。
罗灿如实告诉她，张娟听了羡慕的很，看来呆在后勤科室就是能沾点小光，嘴上就说罗灿你真会占银行的便宜。
看到张娟一脸羡慕的样子，罗灿心一动就对她说：“要不这样，张娟，你去住房间，领导有啥事你办下就行。”
“那你呢？”
“我随便找个地方，要不就在车上眯一会。”
“你……有这好心？”张娟有些不相信。
“我一向对你是好心的，只是你没感觉到而已。”罗灿说着，他自然不会把自己想躲夏明山的想法告诉张娟。
“我不信，你一肚子的坏水，谁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靠！好心竟然当驴肝肺？！罗灿二话不说离开拔腿就走。
“等等。”张娟突然又叫住了他，床对她现在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诱惑。
“又干嘛？！”罗灿不耐烦了。
“我和你一起去住。”
“啊…。。你……”罗灿简直震惊了。
“怎么了？赵主任又没说只让你一个人住。”张娟说道：“伺候领导的工作还是你干，我只是借住。你刚才说过，你对我可是好心，被别说话不算数。”说完张娟还有些小小的得意，自己真是机智。
“喂，男女独处一室，你就不怕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大白天的，就是休息一会嘛，赶紧的。”张娟竟然有些不耐烦了。
这尼玛的，家里有个小太妹霸占着床，出来竟然还有人跟自己争床睡，我靠……问题是，都不是自己的女朋友啊……
但是罗灿也知道张娟的刁蛮性，想想也顶多休息一个小时多点就要去上班，于是也就答应了，两人就乘坐电梯上楼。
进了房间，张娟脚两摔，就把高跟鞋扔在一边，然后躺在里面的一张床上，伸了一个懒腰，躺着就是被站着舒服多了。
罗灿给刘文卓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自己的房间号说有什么问题给他打电话或者直接来找都行，他尽力办好，刘文卓也就不客气的答应了，他知道罗灿就是来服务的。
等罗灿打完电话就看到对面穿上的张娟正瞪着眼睛看着他：“罗灿，你什么意思？有啥事给你打电话，你就好好去办，干嘛让人过来，是不是故意要让人看到咱们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