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开,云英从窗户边收回目光,门口站着孙氏,看到女儿这样,心头不是滋味,前一世,他们两人是没有交集的,但是前一世的女儿却是一辈子不愿意嫁人。
她以前问过女儿,知道女儿心头一直有一个人,不愿意再接受其他人,可是这么些年过去,孙氏也不曾知道女儿心头的那个人是谁。
这一世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到底是哪儿开始改变的呢?
云英得到李邑送的十名家仆,听了李邑的话,将身契交给孙氏收了起来,但云英仍旧将这些人与长工们是一样的,每月支付工钱。
唯一不同的是,云英会给将技术交给这些人,不得不说,他们的身契在手上,她心里的确放心些。
制糖的过程,榨豆油的过程,她手把手教会这十个人,除此外,她发现了这些人的确挺聪明,能说会道,还识字,手劲也大,做事不马虎。
云英安排了三个人去山那头管理红薯地,也免得她家二哥还得过去守着。
山脚下的作坊很快就要完工了,但她却有些待不住,先前李邑告诉过她,两天后的傍晚,去阳城码头相见,她不知道李邑要做什么,但内心很是期待。
清晨,阳城李府里,李邑将上午就去一趟衙里,下午时分就回来,准备准备就等到傍晚给云丫头一个惊喜。
就在李邑要出门的时候,白萧匆匆走进来,面色紧迫,说道:“公子,不好了,本是今日傍晚送到阳城码头的船半路被劫了。”
李邑一听到到了澧阳郡地界,还能被劫,是真不将他的人放在眼里,这可是他花了心思弄来的。
“在何处丢失?”
李邑面色一冷,立即折身回屋换下长衫。
白萧开口说道:“倒是巧了,就在离码头五十里地的样子,那里有几处山头,正好接连阳城官道。”
五十里外,先前杀害巴蜀布商劫富济穷的,莫不是就是他们,竟敢虎口夺食,有能耐。
很快李邑一身短衣出来,却是下令:“出城。”
衙门里是不去了,政务也只能推后。
很快李府跑出数匹黑马,脚力异常,急匆匆的出城去了。
石头村里,云英去了山脚下,云家大哥入城了,孙氏也不知道去了,唯有云家二哥在东屋看书。
此时窗户边传来敲窗的声音,云哲疑惑的看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打开一扇窗门,只见外头带着一位大汉,身高九尺,身着补丁短衣。
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半个身子倚在窗门上,这么站着仍旧高云哲一头。
云哲无奈的问道:“胡大哥为何来了?”
此人正是那日帮云哲砍柴的胡九,上一次两人在山头不欢而散,接下来,云哲有好些日子不曾去寨里,胡九就来了。
胡九身姿灵敏的从窗外翻进来,眼神东张西望,最后在他的书桌上看到一碟糖糕,立即上前抓起一块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说道:“三弟,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
说完,胡九原本空的手上多了一个小布袋,他将布袋往桌上一放,云哲暗感不妙,上前打开布袋一看,瞪大了眼睛。
“荔……荔枝?”
云哲一脸不可思议,忙问道:“你们劫了李邑的货?”
胡九点头,“对,天下难得的荔枝,想不到这李家真是有钱又有权,你可知李家那艘船是怎么将这荔枝新鲜的运来的么?”
云哲自是不知道,胡九在他椅中坐下,看了一眼云哲写的字,字里行间带着洒脱,然而胡九看不懂,看到就头痛的摇头,但很敬重云哲会读书识字。
“不得了,这李大人真是好吃,竟然运来了一棵荔枝树,想想一棵树多少年才长大结果,还这么大棵树,一路用土培的方法将之养着送到阳城来,又是陆运又是水运。”
“啧啧,真是富得流油,贵得无法无天,我看不惯,当然,我看到这棵荔枝树,我就动心思了,我家三弟必定喜欢吃,你还没有吃过吧,我也没有吃过。”
“我不准寨里的兄弟们吃,藏起来了,就等三弟去寨里吃个够,听说这玩意儿很补,指不定将你的沉疴治好。”
原来还是为了他。
原本生气的云哲恢复理智,看着眼前的大哥,说起来,两人相识相知,也是机缘巧合。
八岁那年的初遇,之后数年的暗中交往,云哲无奈的坐下,劝道:“将荔枝树还给李邑,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胡九郁闷的说道:“我管他是谁,李家富贵无边,在阳城也得听我胡九的,真当我胡九只是劫匪。”
还真就是劫匪,只是比一般劫匪更厉害。
云哲还要再说,胡九却是剥了一个塞他嘴里,说道:“全部都给你吃的,你必须吃完,这样病就好了。”
“老子没有李邑有钱也没有李邑有权,但老子会手段,经过我阳城地界,天上飞的,水中游的,都给老子扒层皮去。”
云哲被他的粗言粗语给逗得更郁闷。
这的确是云哲人生中第一次尝到荔枝,第一颗入口,才知道这味道是这样的,味道真的好,难怪只有权贵们才有机会尝到。
云哲一边吃着一边说道:“李邑运了一棵树的荔枝来了阳城,既使李家富贵无双,一但被朝臣知道,李家也就到头了。”
“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是荔枝重要,还是李家的前程重要,他是有多好吃,按理御史台的人,每年都有皇上的赏赐,也该尝到过才对。”
胡九满意的看着云哲吃,他却舍不得吃,只盼着这东西真的如传说中的,能治好三弟的病。
然而云哲剥了一颗给胡九吃,既然劫也劫了,得想办法将这事情圆过去,李邑私下里砍树运荔枝,这就是把柄,或许从此下手。
“三弟,一边吃一边走,去寨里,一整颗树都是你的,那树我瞧着还能种植,你说若是种在咱们寨里,咱们会不会年年有得吃了。”
云哲却是摆手,“种不活的,若是能种,这东西早已经在全国种下,就像那春日的野桃一样,家家户户门口也会种上一棵,虽然酸涩,还是有人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