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邑挺满意,还叫云英将货先押回阳城去,三日后交货。
云英没想到李公子如此热心,想必是报答她上一次请他吃肉的事。
牛车上的梁忠诺下车坐上其中一辆驴车,这就将车赶去阳城。
而准备出城的李邑,转眼也调转了马头,不打算出城了,而是同云英三人往回赶。
云英坐在兄长身边,时不时朝后头走得极慢的马车看去一眼,她有些不明白,李邑不出门了么?
其实这生意她接下了,没有这一辆驴车的货做抵押,他们也不怕,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真没卖出去,她也可以在阳城里售卖。
现在押走这一车布,她也不知道往哪儿搁。
云英正想着怎么安置这辆驴车时,马车走得快了些,转眼与他们的牛车并行。
前头就要入城了,云英想着让马车先过,没想马车上的帘子挑开,李邑朝她看来,语气严肃的开口:“将驴车直接送入衙门。”
“啊?”
云英和梁忠诺都一脸的惊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邑脸色不好看,甚至有些责备的眼神,“啊什么啊,将驴车直接送去县衙,你知道你们遇上什么人了么?”
云英的心提了起来。
李邑接着说道:“刚才山道上,至少有好几十号人潜伏着,他们根本不是巴蜀的商人,但他们交出这一驴车的布料,显然他们是打算与你做生意的。”
“但这生意怎么做,你以为你能收到钱?若是我没有猜错,这驴车上的布料也不是他们的,而是抢的别人的。”
“那边草地刚被人烧过,可见他们毁灭了证据,真正的商队已经没了。”
李邑的话令他们三人吓了一跳,在阳城多精明,做生意多有点子,却是不曾离开阳城,不曾出门行商过。
那儿隔着阳城才几十里路,阳城是澧阳郡首府,这儿的治安最好,竟然还有人敢在这个地方动手,他们真不怕官府抓人?
李邑见三个孩子都吓着了,又有些于心不忍,放缓了语气,“听我的话,将他们要求的糖准备好,三日后,跟着我的人去送货。”
云英立即点头,掌心却全是汗,细想一下,李邑没有说错,那刚烧过的草地,还有山间奇怪的气氛,或许那些杂草从里真的藏有人。
到了阳城,一驴车的布料就送到了县衙,云英三人还没有走,就有差吏说今天出城的商队里,有一队岭南来的商人,运的正是布料。
这么一说,对上了,那些人看来真的凶多吉少。
李邑站在巡检和数位弓兵面前,他们本来打算出动去往捉拿,却被李邑制止,如今更是恭敬听令于李邑。
云英几人见了,越发觉得李邑有能耐,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官职呢?便是刚才衙里差吏提到知县大人,李邑也是直呼名讳。
三日后,以云英他们送货为名,到时候人赃俱获,有理有据,眼下去抓人,对方人多示众,还未必抓得到证据,反而打草惊蛇。
李邑交代完,这才回头,看到三人还在这儿等着他发话,他面色温和一些,方说道:“你们回去吧,以后少想这样的生意点子。”
“你家四百亩良田还不够你吃喝,你竟醉心于生意。”
云英很想辩解一下,但她忍着了,梁忠诺却是忍不住,直接说道:“她家四百亩良田就要保不住了。”
李邑挑眉。
梁忠诺接着说道:“夏税提前,地里的红薯还没长大,现在挖了划不来,也不打重量,等过一段时间再挖,却要错过夏税的时间,我们才想办法去赚钱缴夏税的。”
原来如此,就说了,平素在阳城里跑来跑去的,很是活泼,今天却跑城外去了。
李邑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地里的作物什么时候能成熟?”
他看着云英,云英只好开口,还得二十几天,大概就能成了。
按着往年的夏税时间,也得再多晚上十来日,李邑抬手,“先回去吧,夏税的事,我帮你们想办法。”
云英三人一脸的惊喜,听了他的话,先回去了。
这边牛车一走,李邑回过身来,身后巡检司的众人都听到了,这会儿垂着头,却无人敢作声。
但是夏税的时间怎么可以随意改动,而且听说知县大人早早的收到消息,要提前半月收税粮送往边关去,虽然现在还没有公布告示,但大概是不会变的。
然而眼前这位却是神秘,这些巡检司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但知县大人看到他都很恭敬,可见不简单。
李邑看到这么多人在,刚才的确说得急了些,于是轻咳一声,也不再多说话,这就坐上马车,叫白萧直接往知州府赶。
巡检司的人听了,越发的震惊,这位还要去知州府,莫不是说夏税的事。
看来先前那三位庄户家的孩子,是走了好运道,遇上了贵人,不但护住了性命,还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马车到了知州府外,李邑从车上下来,从知州府正门走了进去。
知州府的管家见了,连忙亦步相随,到了大堂前,正好遇上了吕乐寒,他刚从外头回来,等会儿还要出去。
外人哪知吕乐寒根本不愿意在知州府待的。
李邑一袭白衣在交椅中坐下,朝吕乐寒看来,吕乐寒立即屏退了下人。
“李大人,你今天来是何事?”
吕乐寒理了理袖口,吃完晚饭就要出门。
“吕大人,夏税一事,可否推迟一个月,我会想办法运送,绝对不会拖延时间,准时赶到京城。”
李邑一脸认真的看向吕乐寒。
吕乐寒也没有想到他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忽然哈哈一笑,问道:“你是为了谁?”
李邑面上略显不自在,他说是看着阳城的百姓辛苦。
吕乐寒却不这么认为,这位在京城可不曾听到半点风评不好的地方,而且他有一个特别有趣的外号,叫不近女色,简称不色公子,成一方笑谈。
当然这只是私下里说他的话,但是也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正派的人,而且从来不会心软,官场上的人说起这后生,只称谓他一声铁面无私。
但现在所说之事,却是动了恻隐之心,到底是谁有这样的好能耐,能打动李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