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本欲早日离开此地,上昆仑去见师父,和玉琴说过两次。
玉琴虽然点头应允,但是一经曾家的人挽留,玉琴却依然住下去了,一种恋恋之情灼然可见。
况且,因为毓麟卧病之故,玉琴每天和朱大常谈话之时较少,而足迹常在毓麟室中。
在玉琴是无心的,然而朱大常已觉得不满了。
朱大常又被梦熊常常邀到他组织的拳术团体中去教众少年舞刀。
朱大常本也觉得无聊,藉此消磨光阴,且觉梦熊为人虽傻,而心直口快,对于自己十分倾倒,所以也很和他亲近。
一天下午,朱大常教罢众人刀法之后,同梦熊一路回家,途中经过一家花圃,
朱大常闻得花香,想要进去走走。
梦熊认识花圃主人的,遂偕朱大常入内。
圃中种植的花草果然繁荣,五光十色,目不暇接,又养着金鱼在缸中,掉尾游泳悠然自得。
二人走了一回,遂坐在池畔石上憩息,相与闲谈。
梦熊问起朱大常与玉琴以前遇合的事,且问二人可曾订婚。
朱大常摇头回答称:“没有,我们奔走南北,一向为的是帮助玉琴去复父仇,哪有时间提及此种事情?”
言罢,便问毓麟可曾和人家论婚,梦熊忍不住将以前毓麟向玉琴求婚的事讲个大略。
朱大常听了,虽知玉琴没有答应,可是心里总觉得玉琴与毓麟关系密切,也许已有情素了。
这天归来后暗想,自己两天没有问候毓麟,何不前去问候,借此探探他的口吻。
想到这里,遂独自走到毓麟卧室来。
刚走近毓麟的房间,忽听室内有人在那里谈话,听得出是玉琴和毓麟的声音。
凑巧窗间有一个小窟窿,即用双目向里张视。
那时,正是毓麟与玉琴喁喁细话,不忍别离,迴肠荡气的时候。
朱大常看了一眼,回身便走,叹了一口气,也不想进去会面了。
晚上孤灯独坐,勾起心绪,暗自思量:“想我和玉琴作伴良久,起先的宗旨不过激于义愤帮着去复仇。
后来,我们俩经过数次艰险,可算同患难、共生死,其间虽没有什么男女情爱上的表示,然而已非寻常之交了,我一向敬佩她的孝侠双全,又爱她的婀娜刚健兼而有之,不知不觉我的一颗心也系在她的身上了。
此次,和她关外归来重上昆仑,满以为向师父陈述一切,师父当能作主成全我们这段姻缘。
可是……可是谁想她被曾毓麟的情丝所缚,别有所恋,那么我不是做了他们俩情爱中间的阻碍物么?我将如何对付呢?
梦熊说的话句句是实,今天我在窗间又瞧见他们俩的神情,怎不令人生疑?并非是我自寻烦恼啊!
斟酌再三,朱大常觉得在玉琴方面想来,此事不能两全。自己是爱玉琴的,为她的幸福起见,宁可牺牲了我个人罢,让他们珠联璧合地成就了美满姻缘。
一个儿风流公子,一个儿侠义佳人,倒是天生佳偶,自己又何必跟着她在此挨这无聊的光阴呢?
不如独自一走,再到昆仑去修习更深的道术,将来自可证果大罗,强如在这红尘中厮缠,像师父马样岂不逍遥自在呢?”
双刀客朱大常想到这里,觉得非走不可!只是,这个意思不能向他们直说的,又不能告诉他们自己要先去,他们必然要攀留的。
思前想后,硬着头皮写就两封书信,放在桌上留给玉琴和曾家兄弟。
自己遂趁这夜半人静之时,佩上惊鲵宝刀悄悄地出了客室,呼起金眼雕,又到厩中牵出龙驹,暗下开了门走出,跨上龙驹离却曾家,仰天长叹,加上一鞭往前去了。
途中时时想起玉琴,板桥明月,茅店鸡声,觉得孤寂不耐。
料想,玉琴发觉了自己不别而行,不知她心中怎样感想呢?她若对于毓麟果已为情丝所缚,当然留在曾家享受温柔乡中的滋味,而忘却天涯孤零的双刀客朱大常了!
假若,她仍不负自己的,她一定会追寻自己,他日总有相见之时。
朱大常且行且思,因他虽具毅力,悄然一走,然而他的心上又怎能忘得下玉琴呢?
赶了许多日子的路程,这一天已到孟津。
薄暮时,朱大常来至一个渡口,前面一条大河流水汤汤,拦住去路。
那大河十分宽阔,水流又是峻急,不能过去。
书中代言,这地方名唤老龙口,是黄河的支流。
相传,昔日老龙作怪,从黄河中决出这条河来。
在河边有一渡船,来往两岸间专载行人。朱大常走到渡口便跳下龙驹,手里牵着,高声喊道:“船家~船家!快来渡我过去!”
河中渡船上答应一声,便有一个船家撑着长篙,将船靠拢。
朱大常跨至船上,顺手牵上龙驹,付了渡钱。
那头金眼雕已扑簌簌地飞过对岸去,朱大常吩咐船家快快开船。
那船家才将篙子向岸上一点,船身掉转的时候,忽又听得岸上娇声唤道:“渡船且慢开驶,我们也要渡过河的。”
船家手中篙子停得一停,只见如飞鸟般三个人影已轻轻跳到船上。
朱大常正背转着身子向对岸着,此时回头一看,不由使他几乎失声而呼。
就见来了三个道姑,个个妖冶动人。两个身穿紫色和穿绿衣的不是别人,却就是九天玄女庙里的祥姑和霞姑。
还有一个,那个穿黑衣的便是螺蛳谷中的风姑娘。
不知她们怎会聚在一起,偏偏在这老龙口渡船上冤家相逢。
那船家见是三个道姑,等她们付去渡资也就开船了。
原来,那风姑娘自从在螺蛳谷被袁彪倒戈助敌,帮着玉琴和朱大常二人杀死闹山虎吴驹和独眼龙佟元禄等众人,她虽单身脱险没有遭害,可是她在关外的根据地却因此失却了。
想起师兄云真人在山东密谋组织,又有九天玄女庙的三个道姑相助,一定发展得很好,遂后又入关到那里去见云真人。
谁知和祥姑等见面后,方知云真人已死于非命,瑞姑也被朱大常所害。
那么,双刀客朱大常显然就是他们的公敌了。
祥姑闻说朱大常已在关外,心中依旧要想起他,真是一半儿恨一半儿爱,此等女子的心理无从捉摸了。
她们本来因为云真人死后白莲教教务大受影响,无形中停顿,现在风姑娘到来,便请她做领袖。
风姑娘也借此把定,渐渐向四处活动起来,专一诱惑富贵人家的子弟,勾结地方上土豪恶霸,煽惑一般愚民入教,这样势力渐渐膨胀。
风姑娘偕同祥姑霞姑远道来陕州附近拜访一个同道,商量教中事务,谁知在此地和剑秋撞个正着。
这时大家因在船上,不便开口,各自忍耐着,装作不见。
朱大常也按着刀柄,瞧着河流,十分静默。
不多时,渡船已摇到对岸,风姑娘等先走上岸去,很快的走得无影无踪。
朱大常也上岸,料想她们三人既已见面必不干休,谅在前面等候,遂跨上马向前跑去。
果然,跑了不到半里光景,前面林子里跳出三个人来,正是风姑娘和霞姑祥姑,手中各持着明晃晃的宝剑,按品字式立定。
朱大常知道一场厮杀是免不脱了,遂即跳下龙驹,拔出惊鲵宝刀迎上前去。
风姑娘第一个开口说道:“姓朱的,你们勾结袁彪夺我螺蛳谷。今日狭路相逢,看你走到那里去?我要代吴驹报仇了!”
祥姑也娇声说道:“好你个朱大常!你当真是个无情的人!前次哄骗我姊姊出走,又把她杀死。经我们发现了她的死尸,得知你的狠心。想我那样十分真心地待你,你却如此无情。今日见面,还有何说?”
朱大常冷笑一声把宝刀指着三人骂道:“你们这辈妖魔,为民物之害,没有一一把你们结果性命,还是你们的便宜。今日相见,何必多言!来来来,试尝你家朱爷的双刀!”
风姑娘听了又气又怒,挥动手中双股剑,跳至朱大常身前,双剑齐下。
朱大常挥刀迎住,两个人狠斗起来。
祥姑霞姑各各舞起双股剑,举步向前,三人丁字儿般围住朱大常厮杀。
刀光剑影往来飞舞,倏忽成七道白光,滚来滚去,杀得好不厉害。
三人都是本领高强的,所以朱大常用出全力来对付。
此时,金眼雕已从头上飞至,展开双翅向祥姑头上扫击。
祥姑没奈何,只得跳出圈子,抵住神雕。那金眼雕十分敏捷,等到祥姑去战它时,它又飞到风姑娘头上去了。
风姑娘挥剑向上刺击时,它又飞到霞姑头上去啄她的眼睛了。
因此,三个人被金眼雕分了心,一时不能取胜。
足足斗了一个时辰,忽然前面“嘿~嘿~”的两声,便有两道白光箭一般地射来。两个小沙弥已滚到风姑娘身前,两剑齐下。
风姑娘急急还身敌住,忽听一个沙弥喊道:“朱师兄,你可认识我们么?”
朱大常正和霞姑剧战,遂将惊鲵宝刀逼住霞姑的双剑,向二人仔细一看时,正是昆仑山上的乐山乐水二沙弥。离别多年,几乎不相识了。
遂后答道:“我当时是谁,原来是乐山乐水二位师弟,她们都是白莲教中的妖堂,休要放过她们。”
说时精神振奋,手中双刀上下翻飞,向霞姑进刺。
风姑娘见乐山乐水剑术高明,朱大常又殊不可侮,知道形势不佳,走为上策,遂和霞姑祥姑打个招呼,三个人把剑紧了一紧,得个落空一齐跳出圈子,落荒而走。
朱大常见她们狼狈逃遁,也不追赶,目向乐山乐水二人相见。
问讯之下始知一明禅师在崂山游玩,不在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