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道:“谁要你让?”
跳过去一手要抓常虎,常虎一闪身,跳至桌上,刚要还手,常凤早奔过来把程远双手拦腰抱住,说道:“此事木已成舟,你们在这里闹什么?若给店中人听得了,那么外面正出了血案,于我们大大不便的。闹穿了事,我们怎能出得这济宁城呢?况且你们现在总是自己人了,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说到这里,又对程远说道:“你宽恕了他们吧,倘然你一定不肯干休时,请你先把我打死了可好?我总不还手的。”
程远被常凤一说,心中的气稍平一些,真地不要闹穿了,大家都不方便的。
他立住脚步,一声儿不响,常凤又娇声问道:“你听我的说话吗?”
程远道:“你放了手再说。”
常风道:“我先要你允许之后方才放手,否则我宁死不放的。”
程远道:“有你这样赖皮的吗?我一准不动手便了。”
常凤听程远已答应,便放开来,又用手去抚摸程远的胸前道:“你不要气了,一切的话,明天再谈。”
程远叹了一口气,退到椅子上坐下。
常虎也从桌上轻轻跳下,说道:“妹子,都亏你解了围。这是我们的不是,我也自知对不起人家的。”
常龙道:“程兄是明白的人,当然不和我们计较。”
程远却不说什么,隔了一歇,大家脱衣安睡,于是这一场黑暗中的纷扰告终。
直到天明,程远第一个先起身,因为他昨夜有了心事,未能安睡,常龙、常虎却睡得酣适。
常风恐怕程远要负气私逃,所以也不能安心睡着,一见程远起身,她也跟着起来,带笑对程远说道:“今天我们断不能再在此间逗留,须要早早回去了。”
程远瞧了她一眼道:“你们回去了,事已了结,当然自很快乐的。
但我无家可归,崂山又不能再上,辜负了我师父的意思,无面目再去拜见他。
从此天涯海角,一任此身漂泊去了。”
常凤道:“你休要这般灰心,我既配给了你,将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都要回转丽霞岛,自然也要请你同去的,怎能放你一人独走呢?”
遂过去把常龙、常虎唤醒,说道:“时候不早,你们忘记昨宵所做的事吗?快快动身离开这里吧。”
常龙、常虎被常凤唤醒,连忙披衣,开了房门,大家洗脸漱口。
用过早餐,常龙去付了店资,立即动身,又对程远说道:“有屈程同我们一起走吧。”
常凤道:“我早和他说明了,自然一同走,便是他要离去时,我也不放他走的。”
说罢,又对程远嫣然一笑。
程远一时自己难定主意,就跟着他们同行,出得店门,走在路上,早听有人在那里讲起昨夜叶家的血案。
四人匆匆地出得济宁城,幸喜没有露出破绽,此番不走海道了,却取道江南。
程远一路跟着他们走,常凤总防他要走开,所以一步不离的监视着他。
程远心里虽然为了此事很不高兴,自悔在路上和人家多兜搭了,以至上了常氏兄妹圈套,把这事弄坏,现在自己回不得崂山,又和常凤订了婚,只得跟他们到海岛上去再说。
且见常氏弟兄待得自己很好,而且常凤也如小鸟般依依可爱,有一种魔力如磁石吸铁般把他吸引住,因此也不想走到别处去。
途中无话,到了车浦,雇得一只海船,回到了丽霞岛。
程远见岛上壮丁很多,好象都服从常氏兄弟的,所以他们回来时,大家都出来欢迎。
又见常氏兄弟的住宅很是宏大,以为他们在岛上很有势力的,心里也有些猜疑。
常氏兄弟回来后,马上筹备常凤和程远的婚事。
吉日也早择定,程远做现成的新郎,大小的事,一概不问。
到了吉期,便换了新衣,和常凤成婚。
岛上的人见程远丰姿豪爽,气宇不凡,都啧啧称赞说:“好一位新郎!真配得上这一位美丽的姑娘。”
拜过天地后,送入洞房,华烛影里,程远见常凤艳装凝坐,更饶美丽。
他就上前走到她身边,笑了一笑握着纤手,同入罗帐。
这一夜的风流恩爱,当然这一对儿都是甜蜜蜜地,忘记了别的一切。
婚后的第三夜,常龙、常虎从岛上带着众健儿坐船出去。
程远虽不知他们为了什么事,心里却已瞧科了数分,便向常凤探询。
常凤带笑回答道:“我们的秘密,索性告诉了你吧。你是爱我的,当不致于鄙弃我。我们兄妹三个并不姓常。”
程远听了,大奇道:“唉!直到如今你们还是弄着假姓名,对我守着秘密吗?”
常凤将手一拍程远的肩头,说道:“你不要奇怪,这是我们的不是。我和你做了夫妻,自然不该再瞒,并且这里也不得不说明了。
我们姓高,我大哥名蟒,二哥名虹,他们都有翻江倒海之能,在这丽霞岛上干的是海盗生涯,一向横行海上,附近官兵都奈何我们不得。
今天他出去,也因好多时候在海面上没做买卖,所以要出去搜拢一些油水了。”
程远听了这话,徐徐说道:“那么,你也是一个海盗了,你的名儿可真吗?还有济宁的一回事,我还有些不明白,你们究竟和叶家父子有什么大仇呢?”
常凤道:“我的名儿仍是一个‘风’字,不过换了姓罢了。
那叶氏父子和我家二哥有仇,只因以前二哥曾独自往山东去做买卖,到了济宁,闻得济宁城内富户很多,所以他施展本领,盗劫了数家,官中捕役捉他不得,未能破案。
有一次他到叶家去下手,因为叶家也是富室,不料惊动了叶氏父子,非但不能得利,反被那叶家的小子射中了一箭,险些伤命。
回来后把这事告诉了我们,于是我们兄妹三人便去报仇。半途行室济南,恰巧遇见了你,得知你就是去帮助叶氏父子的人。
起初我们想暗中把你除掉,后来我大哥见你是一位英雄,不忍杀害,所以想出这条计策把我配与你,骗至济宁,先去叶家动手杀害,好使你懊悔不得。
这也是我们的一种苦心啊,却给你时常怪怨呢。”
程远又点头说道:“原来是你们的苦心,但是那时候你作什么主张?”
高凤对程远笑道:“你想我也舍得把你杀掉吗?倘然我不要你时,恐怕你没有今日了。
你虽有本领,尚非惯走江湖之人,怎防得到人家的暗算?”
程远笑道:“不错,我倒要谢谢你啊!我确平是个没有经历的人,以致上你们的圈套。”
高凤笑道:“你还懊悔吗?”
程远不响。高凤别转脸去,自言自语道:“一个人的心是难买得到的,大概你的心里总……”
程远不等她说完,便过去拉着她的手,又把她的脸儿推回来说道:“我的心给你了,我没有懊悔,你放心吧。但你的心又如何呢?”
高凤喜道:“我的心吗,早已到了你的肚子里了。”
说着话,把她的螓首钻到程远怀中来,程远便抱住了她,和她接了一个吻,这样可见程远早已做了高风妆台下不叛的男人了。
高蟒、高虬回来后,因为此行很是顺利,大宴部下。
高蟒知道自己妹子已把真相告诉了程远,遂对程远说道:“你现在不要唤我常龙了,这条龙变了蟒,在海里兴风作浪,要害人的,你赞成不赞成?幸亏有只风是没有变,请你也入伙罢!做海盗也很逍遥快乐的。”
程远听了,只得点点头。
高蟒便请他率领一部份的健儿,做了头领。
程远虽是如此,他究竟是个好人家的子弟,在崂山上又时常听龙真人的教训,现在陷身不义,心里总有些不愿意,不过被高凤笼络住了,他不得不屈身为盗。
可是他在岛上,除了饮酒看书以外,时和高凤练习武术,难得出外和高蟒、高虬去行劫的,高蟒也不能十分勉强他。
不多时候,高蟒、高虬又邀了怪头陀法喜和志空和尚两个来入伙。
那怪头陀虽然本领高强,可是他名说是出家人,而对于酒、色两字却不能守戒,每天非喝三四斤酒不能过瘾,最好每夜有妇女陪他同睡,数日不御女,他就打熬不住了,即使高蟒不出去打劫,他也要拖着志空出去采花。
这样,他的一生不知糟躏死了多少良家妇女,积着一生的罪恶,一些没有觉悟。
因此程远对于这两个贼秃十分鄙视,不和他们亲近的。
高氏兄弟虽然粗鲁,而对于女色却不放在心上的,自从怪头陀等入伙以来,行劫时常要带一二妇女回来,专供怪头陀行乐,程远在旁看得十分气闷,只为了高风,他勉强在岛上留住。
不料,事又出人意料之外,高风和程远婚后,便得了身孕,肚腹渐大,到了临盆时期,遇着难产,岛上又无接生能手。
所以高风痛了两日一夜,小儿还不落地,她就香消玉损,长辞人世了。
程远和她爱好的,见她惨死,抱着尸身放声痛哭,经众人再三劝解方止。
高蟒、高虬自然也不胜悲哀,没奈何只得把高凤厚殓了,便葬在岛上,一块黄土长埋芳魂。
程远本来无意为盗,屈居于此的,现在他的爱妻又死了,人亡物在,触景伤情,心里郁郁不乐。
高蟒见程远如此,只得用好言安慰,且允许程远将来必要代他找到一个好女子重续琴弦。
程远大有曾经沧海之感,含糊答应着,后来高蟒虽曾劫得一二面目较好的女子回来,想要送给他做妻,然而程远那里看得上眼,一一拒绝,却都给怪头陀奸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