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董寒雨老泪纵横,言语更是哽咽不止:“只怕今生今世,最终定会骨埋这龟峰山了……”
三人闻听,心下皆是大愕。
洞然大师起身说道:“克昌兄,何出此言?想你我奔波一生,就是为了反清复明,现如今大业未成,你怎可撒手不问?”
董寒雨凄然一笑:“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这灭虏兴汉大业,恐非一代人所能成就的。”
二少年闻听,早已哭拜在地,恳求董寒雨先生不要这样想。
董寒雨扶起二少年,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突然,洞然大师惊异地叫了声:“嗯?奇哉怪也!”
言罢,翻身伏在地下“伏地听声”。
聆辨片刻,洞然大师脸色陡变,大叫一声到:“不好!是马蹄声,只怕是官兵来了。”
董寒雨平静地微微一笑,说:“果是劫数不假,来得好快!”
洞然大师闻听此言,不由皱了皱眉。
二少年,转身从屋里取出兵刃来,立在当场。
董寒雨对黑龙说:“你快快寻路回家去,莫要在此逗留!”
“不!我要保保护师傅一起出去!”
“混账!说的什么话?你家中尚有二老待人侍奉,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谁人服侍二老?平日里,为师给你讲了许多道理,怎么今天反而糊涂了?难道你要做那不孝之人?”
董寒雨先生脸沉似水!
原来,这黑龙乃是山下一山民的后代。
只因,玉龙从小孤寂,难得他上山打柴时,总与玉龙为伴相要,董寒雨先生也喜欢他朴直憨厚的性格,这才收为徒弟。
黑龙一见此状,只得磕了三个头,飞身走了。
董寒雨又对大师说:“洞然大师,你带着玉龙赶快离开。”
“不,要走一起走!”
这玉龙方才听了二老回忆,知道董寒雨先生为自己吃了许多苦,十几载养育之恩未报,焉能离开义父自己逃生。
“胡说!反清复明的大业,就在你们身上,如何作此儿女短见之事!”董寒雨一脸怒气道。
洞然大师闻罢笑了笑:“克昌兄此言甚是!只是,老衲我几十年江湖浪迹,如今已然疲倦了……”
言外之意,那洞然大师也是要与董寒雨一起共生死,同进退。
这时,细碎的马蹄声已经响彻山谷。
三人略一迟疑,洞然大师忙把玉龙拉近身前,告诉他玉玺所藏地点及八月十五接头的暗语。
接着,又从怀中又掏出一支金灿灿的凤钗来,脸色异样地说:“这凤钗是文凤所遗,另一支在她身上,倘若她还在世上,你一定要找到她,并好好照顾她!”
说罢,一推玉龙:“孩子,快走!”
这时,只听得人叫马嘶,一伙人早已转过九龙壁,来到小院前。
“哗啦!”
一声脆响,柴扉踏倒,一群公人捕快冲进小院,个个持棍拿锁,横眉立目。
为首一人,身长七尺,浓眉高额,黑布裹头,身穿一袭密扣黑衣,脚踏快靴。此人乃是名震江湖的“快手捕头”秦远征。
面对群凶恶徒,董寒雨先生异常平静,淡淡地说:“诸位,今日来某家寒舍有何公干?”
那秦捕头冷冷一笑:“董寒雨!哦······嘿嘿,确切的说,应该叫你董克昌先生,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吧。”
说着,一斜眼发现了洞然大师,不由一惊问道:“这位大师是······”
洞然大师一脸漠然,兀自昂首,动也不动。
董寒雨犹自不咸不淡地说道:“哦?不知在下犯了哪条王法?”
秦捕头冷哼一笑,讥讽地说道:“先生想必是年老健忘,十几年前大岚山的事真的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吗?”
董寒雨依旧不为所动,一副如泰山的样子。
“哈哈······先生只怕是弄错了。”
“怎么?”
秦捕头眼一眯,目露凶光。
“俗话说,捉奸捉双,拿贼拿脏,这打官司总要有凭证嘛。”董寒雨依旧冷冷地说道。
秦捕头冷然一笑:“哼!牙尖嘴硬!今日就如你所愿!”
说罢,一挥手,只见他身后众公人纷纷闪身,让开一条路来。
从后走上来三个人,二俗一道。
那道人,羽巾星冠,身负长剑。此人,正是龙虎山新提法官娄近垣。
那两俗者,一个马脸黄牙,身材长大,辫子缠在头上,打带勒在腰间,敞胸提刀,却似凶神恶煞一般,正是江湖上人称“白日鬼”韩风。
另一位,却是公子打扮,衣衫华丽,一脸邪气,腰间别着把黄灿灿的铜笛,乃是“金笛童子”——童文清。
那“白日鬼”一见洞然大师在场,先是一惊,继而大喜,怪笑一声道:“吆喝?我当时谁呢!原来洞然大师也在此,真是幸会呀!今日,想必苍天开眼,莫非是要赐宝与我?哈哈哈……”
原来,这“白日鬼”是童文清遇到后相邀而来的。
素日里,他就听得人说洞然大师携有前明御玺。
这厮,早就有心谋夺,不期今日遇上此等天赐良机,他岂可放过。
说罢,摆刀欲上。
“且慢!”
那“金笛童子”童文清怪声怪气地叫了一声。
说罢,上前一步向董寒雨深施一礼,说道:“董寒雨先生,此事,是我偶然从一个醉汉口中得知的。至于先生是不是大岚山的逃犯,只有请先生降尊纡贵走一趟,事情自会水落石出的。”
董寒雨不经意地,一声冷笑道:“我董某人从不与江湖往来,只怕公子是有耳误吧。”
“金笛童子”童文清诡秘一笑道:“呵呵……这是不会错的。”
“哦?那么请问先生是从何人口中听到的?”
董寒雨仍旧平静地问道。
那“金笛童子”童文清故意拉长声调,说到:“唐~金~龙!”
“啊?!”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董寒雨先生先是一惊,继而又平静了。
唐金龙确实是他的徒弟,但是他的为人,为师的岂有不知之理?
再者说,董寒雨先生一向谨慎,就连自己的过去,也从未对徒弟们讲过,显见此人定是在胡诌八扯。
那“白日鬼”韩风早已忍耐不住了,一声怪叫道:“休与这老儿饶舌!要证据?哼!这位洞然老秃驴就是当年和朱三太子一伙的!如今人证已在,还跟他罗嗦什么?”
说着,手中鬼头刀一翻,疾然刀风扫向洞然大师。
洞然大师早有防备,顺风一长身形,一招“金鸡上架”让过刀风,旋即斜步插肘,直撞对方的右肋。
一闪一攻,迅猛如电。
“白日鬼”韩风一惊,抽身疾让,虽然躲过右肋,臂上却重重着了一肘,酸麻不已。
“白日鬼”韩风略一定神,冷笑一声:“洞然老秃驴,果然厉害。”
接着,咬牙拧眉,发起狠来。
忽地身形疾长,刀风骤变,二十四势破阵刀施展开来,端的是奔雷走电,石破天惊,飒飒一团寒气向洞然大师裹罩而来。
洞然大师丝毫不敢怠慢,也使出浑身解数,拍啄斫弹,闪展腾挪,身走疾风,掌追流星。
二人就比战到了一处,一时难解难分。
这边那“金笛童子”也早已和董寒雨交上了手。
这“金笛童子”童文清虽然心术不正,却也功夫精湛。
一枝铜笛,左右搬拦,上下翻飞,按着“子午流十二时辰打穴法”绕着董寒雨身上的三十六天罡穴,七十二地煞穴上下左右翻舞点刺。
再看那那董寒雨先生,也是毫不含糊,施展出平生武艺,手中青龙宝剑如滔滔长河汩汩奔流,一招紧着一招,一招快着一招。
寒芒飞光,挽出千朵剑花,银锋惊风,荡起一片剑光冷色。
酣斗间,董寒雨忽听到左边也传来厮杀之声,瞟眼一看,不觉心中一沉。
原来,玉龙没有逃走,此时已和雷捕头接上了手。
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分神。
手中宝剑稍微一慢,董寒雨冷不防被那“金笛童子”手中铜笛,带着一声怪唳,倏地直奔董寒雨的天突穴。
董寒雨一凛,忙撤步欹身,横剑来格。
不料,那铜笛变幻莫测,半途陡然换路,疾光一道竟刺向董寒雨的肩井穴。
这一招,来得甚是疾狠,董寒雨闻风惊骇,知已躲闪不过,索性翻腕抖剑,一使了一招“苏秦背剑”,竟然用了同归于尽的招数。
尘影里,笛到剑至,煞是迅疾。
只听“啊呀!”一声,二条人影一合猛分,各自倒退了数步。
那“金笛童子”童文清“当啷!”一声把握不住,铜笛撒手落地,左手捂着右腕“哇哇”吼叫不已。
原来,他的右腕经脉已被青龙剑的寒锋割断了。
鲜血顺着袖口滴滴嗒嗒不住地流向地面,疼得他左右跳踉,呼天喊地。
一些公人,呼啦一下围过去,急忙给他包扎。
就在适才笛剑相错的一刹那,董寒雨的肩井穴也早中了一笛,顿时右臂一颤,整个足少阳胆经脉骤然汤沸,几步后退,旋而右臂若失,厥冷麻木。
他一面默运玄功推血冲关,一面左手使剑,抵挡着一拥而上的众公人手中纷沓袭来的兵刃。
这时,一直在旁默然无息的娄道长,突然一声长啸,仗剑直奔董寒雨先生。
众公人见状,便纷纷退到一旁只等着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