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捧着托盘走前说:“老爷夫人,冰镇莲子已经弄好,是否······”
白夫人摆了摆手道:“就摆在桌子上吧。”
深夜时分,白府内一片沉寂,静得夏虫的鸣叫声分外吵耳,甚至那轻风掠过花树梢的轻响,也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候大概是二更左右。
白潮阳夫妇那间寝室内,也是黑沉沉地,但室内的两人仍未睡,而且在悄悄地低声交谈着。
“白夫人,小红待侯了你多少年?”朱大常的目光一闪一闪的。
白夫人悄声道:“五年了。”
“那小红应该不是他们派来的人吧?我记得你曾说过,尊夫是在一年前被那神秘组织的人胁迫的。”
朱大常虽然在说话,但一直凝神观察窗外的动静,若是有人潜近窗前,他自信逃不过他的双耳。
“朱大侠,妾身明白你的意思。”白夫人又道,“只是,妾身却不敢肯定她有没有被他们收买了,为了谨慎,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嗯,小心驶得万年船,但这总不是办法。白夫人,我希望你最好能够试探一下她,弄清楚她目前的身份立场,这样比较好。”
“朱大侠,妾身一定抓紧时机试探一下,免得时刻要提防她。”白夫人的一双目光在黑暗中发出宝石般的光芒,似乎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
朱大常每一次与她的目光相触,便被吸引住,好不容易才能够将目光移开,心跳也随之加速。
“朱大侠,你我虽然相识不到十日,但彼此了解很深,应该算是朋友了,妾身称呼你大侠,你称呼妾身夫人,似呼是太生份了,咱们今后在没有人的时候彼此称呼名字,岂不是更显得自然。大常,你认为怎样?”白夫人首先大胆地直呼朱大常的名字。
朱大常想不到白夫人忽然会提出这个要求,最说感到有些突然,但却很大方地回道:“白夫人,称呼只是个名号,叫什么也没有问题,你称呼我大侠,实在愧不敢当,你称呼我的名字,最好不过。”
“那么,今后咱们在没有人时,就互相称呼名字好了。”白夫人那双眼睛更亮了,“妾身名字凤仪,娘家姓苏。”
蓦地,朱大常轻轻“嘘”了一声,示意白夫人不要出声。
白夫人见他那样子,亦不由紧张起来,就算是朱大常不说,她也猜到寝室外面有人潜近。
进跟着,朱大常向白夫人做了个躺回床上的手势。他自己也躺在地下,一动也不动,一边耳朵贴在地上。
白夫人见他那样,只好不声不响地躺回床上。
朱大常与白夫人一晚上都没有合过眼,直到天亮时分,才睡了过去。
那是因为朱大常凭着他那异于常人的听觉,察觉到偷偷潜近寝室附近的人直到天亮时才悄然离去。
虽然睡得晚,朱大常仍然像往日般照常起了床,因为若睡得太迟,难免会引起那些有心人的怀疑,朱大常倒不觉得怎样,白夫人则显得有点憔悴了。
但白夫人却没有一句怨言,她亦明白这是关系到她生与死的问题。
朱大常在吃饭之后,命令长福长寿驾车,往设在成南大街上的盐庄驶去。
置身在盐庄之内,他才见识到白潮阳这间盐庄规模之大,生意之兴隆。
这间盐庄足足有三进深,门面广大。
伙计足有十五名,连同一名总事及掌柜,这时候皆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这间盐庄乃是经销批发到省内外各地的经管处,若大的店铺前面,挤满了各地来贩运白盐回去售卖的行商。
朱大常早就听白夫人描述过盐庄那位崔管事与赵掌柜的容貌特征,故此才从车内下来,一眼便认出了那两人。
那位崔管事此时也看到了他,急忙迎出来,弯了弯腰说道:“东家,你来了,快请进去坐下。”
朱大常举目打量着店面熟闹的情形,随意地问道:“崔管事,近来生意怎样?”
崔管事忙道:“东家,你也看到的了,好得很啊!”
朱大常点点头,走进了店中,那位在柜台后面正忙得一头是汗,不停地拨打着算盘殊子,一面挥笔计数的赵掌柜亦忙站起身来,朝朱大常弯了弯腰,说道:“东家,咱们得是生意越做越好了。”
朱大常露出满意的笑容,点头道:“老赵,辛苦了。”
崔管事循例将店内的事务向朱大常(白潮阳)说了一遍,朱大常一边听一边点头。虽然他从白夫人那里听说了不少有关店铺的情形,但毕竟他对做买卖一窍不通,所以不敢乱说话。
何况,他从白夫人的口中,知道这位崔管事乃是那神秘组织派来控制这间店铺的人,那就是更加要小心了。
待那崔管事说完,他说了两声:“很好,很好。”便对崔管事说要到码头的盐仓看一下,走出店铺,朝马车走去。
白潮阳的盐仓就在离码头二三十丈外的一片高地上。那座盐仓少说点也有十数亩宽大,一列长长的仓房排列着,老远就能够闻到一阵盐咸的咸渍味。
白潮阳不但拥有那座大盐仓,也拥有十数艘盐船,那是用来到盐产地运盐回来用的,这足见白潮阳的生意规模是如何庞大了。
马车直接驶向盐仓最前的那间大屋子,这间大屋子是办事的地方,也是住人的地方。
朱大常早在下来前,就想了一下白夫人描述过的管仓高仓的相貌特征,所以他刚下马车,就一眼认出从屋内迎出来的高仓,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高仓是个高个子,年约三十八九岁,一脸精明,朱大常感到此人不大容易应付,于是加了小心。
据白夫人说,高仓也是那神秘组织的人。
“东家,大热天的,快请到里面去。”高仓表面上很恭谨客气,但那双目光却透射出不将“白潮阳”看在眼内的神色。
朱大常浪荡江湖,见多识广,自然看出高仓这种外恭内倨的嘴脸,当下也不以为意,抹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道:“高仓,运盐船还没有回来?”
高仓望了一眼码头那边,答道:“大概两日内会到达。”
朱大常在屋里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吐了口气问道:“仓内还有多少存货,这一截运回来的盐放得下么?”
高仓亲手端上一杯茶,道:“回东家,仓内存货差不多已清,足够地方存下这一趟运回来的盐。”
朱大常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高仓看着朱大常喝了一口茶,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笑意,恭声道:“董家,你还有什么吩咐?”
朱大常摆摆手道:“嗯,你做得很好······”猛地感到脑袋昏昏沉沉,手脚也软软元力,心头悚然一惊,知道着了道儿,连下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越是挣扎,却苦于一丝气力也使不出,终于身子一歪,自椅子上斜倒下跌落载地上。
高仓帮长寿将朱大常拾进了一间相当宽大的房间之内,将他放在一张床上。
朱大常虽然昏昏沉沉,但仍然迷糊地看到房内有几个人,他极力想睁大眼晴看清楚那几人的面貌,但眼皮却沉重如铅,怎么也睁不开来。
这时他已被放在床上,那几个人也围在床前,打量着他。
其中,一人开口道:“堂主,他不像是戴着人皮脸具的啊!
朱大常听到那人的说话,心头一动,暗道:“莫非他们怀疑我不是白潮阳,以为我戴了人皮脸具?”
只听那被称为堂主的说道:“不管怎样,他失踪了几天才我到他,而且据长寿说,找到他时,他好像不认识长寿的样子,而且否认自己是白潮阳,这就颇为令人怀疑了。马如风,你看一下他是否戴了人皮面具。”
一名汉子应了一声,走近床前,俯下身来,先仔细地察看了朱大常一会,疑惑地说道:“堂主,属下肯定他没有易过容,至于······”
“马如风,本堂主要你仔细查看一下,不是要你说废话!”那名堂主声色俱厉地说。
那名叫马如风的汉子浑身震惊了一下,急忙道:“是,堂主,属下这就立刻动手查看!”
边说边已伸出双手,在朱大常的脸上揉搓起来。
朱大常早就将双眼闭了起来,装作是完全昏死过去的祥子,那些人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马如风先是在朱大常的脸上揉搓着,好一会才移到头下耳侧部份,继续揉搓着,接着并捏着他的头皮用力拉扯起来,痛得朱大常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暗暗咬牙忍受着。
接着,他又被那位叫马如风的翻转过去,在颈后揉搓撕扯了一会,才又被翻转过来,跟着听到那马如风说道:“宾堂主,属下查验之下,他既没有易过容,也没有戴着人皮脸具!”
他听到一阵吐气声,及那位堂主的自语声:“难道他被长寿找到时,那一切皆是装出来的?”
只听一人说道:“堂主,只有这一个解释最合理,他可能料不到长寿会找到他,意外之下,他难免心惊,又想摆脱长寿,便装出不认识长寿的样子,说出那番话来。”
那位堂主沉吟一下道:“嗯,相信世间上不会有那样相似的人吧,而他的表现也没有异常的地方,若他不是白潮阳,他的妻子断不会辨认不出来。而他的妻子显然认为他就是白潮阳,经过这一番验明正身,应该不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