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常道:“好的。”
周守道道:“老朽也跟你们同去,小婿的冤屈今有昭雪之望了。”
于是大家一齐动身,带着褚混混等回转宜阳。
路上无话,到了宜阳,何涛便请朱大常等先到自己家中去坐,让他前去交代了公事,再做道理。
于是,朱大常等走至何涛家中,见云三娘正和薛焕对坐谈话,一见他们回来,不胜自喜。
薛焕便问道:“那巨盗可曾捕获?”
滕固道:“捉到了!捉到了!”
遂后,把他们在方城的事约略告诉,玉琴却大讲他们逛妓院的事。
又说道:“我做了几天男子,很觉爽快,无怪古时的花木兰易钗弁,代父从军,在外十多年,没有人识破她。可惜万里归来之后,‘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终究是个女子啊!”
于是,她走到何涛女儿的房里去更装,重新对着菱花镜妆饰一遍,还了她本来的面目。
把脱下的衣裳交给何涛的女儿,好去奉还人家,遂回身走出。
见何涛业已回转,对众人说道:“褚混混早已下在监中,小人已见过县太爷的面,怎么那毛玠师爷已捕在狱中了?”
云三娘笑道:“此事还没有同你们说明,无怪你们要大惑不解。
你们到方城去捕盗,立下功劳,难道我们二人守在宜阳吃白饭么?因为我想陈景欧为盗,确是被人诬陷,小青龙不过是傀儡,内幕必有其人。
所以,我和薛焕在夜间亲自潜至狱中,寻到了小青龙,逼他吐露真情,且责备他不该受人唆使,冤枉好人。
小青龙被逼不过,方才说出是受毛玠的指使,我们不知道毛玠为何要指使盗匪陷害景欧。
于是,我们探得毛玠的住处,又乘夜飞行到毛玠家中,去查清楚此事的内容。
那时毛玠已睡,被我们从床上拖起,他以为我们是飞行大盗,光临他家呢,吓很他只喊大王饶命。
我们逼他将此案说个明白,且说小青龙已经告诉说是你的唆使,景欧为盗实在是为你所害,但你和景欧有何冤隙,要存心害他,快快实说。
我等是江湖侠客,专代人家打抱不平,如有半句谎话,一剑两断。
他方才说出自己因为要想法占景欧的妻子,曾遭景欧驱逐,所以衔恨入骨,处心积虑借这机会害他,却不料景欧的妻子业已自缢,自己的计划依然落了空。
于是,我们逼他将口供写在纸上,便把他四马倒攒蹄的缚起,悬在梁间,然后回来。
次日一早,我们二人马上去见蔡师霸,把这事的详情告诉他,且把毛玠亲笔写下的口供给他观看。
那时,他不能袒护毛玠了,叹口气说道:‘原来此案尚有这么一重黑幕,我实在冤枉了陈景欧。
不过,毛玠的心术太险,人心鬼域,一至于此!’遂立刻着令捕役去把毛玠捉到,又将小青龙从狱中提出审问,我们俩在旁做见证。
小青龙便实说道:‘陈景欧并非盗党,都是毛师爷教我说的。
至于那赃物,也就是我分得的,是毛师爷暗中埋在陈家园里。’
蔡师霸便问毛玠,那知毛玠当堂不肯承认,他反说受了我们的威吓,要避免生命危险,所以不得不写,这口供并非出自本意。
至于小青龙的话,前后矛盾,显见得也有人逼迫他如此说法,要求县太爷明断。
毛玠如此狡猾,倒弄得蔡师霸疑惑起来,他又要严刑审问,我们遂劝住他说:现在何涛已去捉拿盗魁,毛玠既然不肯承认,不如把他暂行收监,以后一齐审问,好对个明白。’
蔡师霸听了我们的话,便把毛玠系狱。你们想毛玠狡猾不狡猾,可恶不可恶?这种人断难饶他!”
周守道听了,说道:“哎呀!没想到原来其中是这么一回事,我女婿待毛玠亲如骨肉,想不到他恩将仇报,把我女儿也害死了,真是天理不容!神人苦愤!”
何涛道:“现在县太爷快要坐堂审问褚混混了,我们不如一同去听听。”
朱大常道:“很好。”
于是,一行人一齐走到县衙里来。只听差役正在呼喊站班伺候,蔡师霸坐堂了,朱大常等都立在阶下旁听。
蔡师霸坐定,即命差役先将褚混混、卫狗子带上。
褚混混带着手铐,被捕役们推到堂阶,见了蔡师霸立而不跪。
蔡师霸勃然大怒,便将惊堂木一拍,喝问道:“你就是大盗褚混混么?身犯国法,见了本县还不跪下?”
喝令左右将棍重打,早已有两个差役握着笨重的木棍走过来,照正褚混混后腿,连敲几下,褚混混不觉扑地跪倒,左右将他按住。
蔡师霸又问道:“倪家的劫案是不是你领着徒党去做的?”
褚混混道:“正是!人也是我杀的,物也是我抢的,今日到此,不必图赖。”
蔡师霸又问道:“那么在你的盗党里面,可有陈景欧这个人?他是不是坐地分赃的,快快实说。”
褚混混道:“是不是宜阳有名的陈孝子,他那里会做强盗?我也和他素不相识,岂有受他主使之理?
但我也听得有人诬陷他有份,这不是冤枉好人么?
可笑你这狗官,枉自做了一县的父母,偏会听信人家的伪言,将他屈打成招,押入站笼,真是昏聩之至。
若被包龙图、海青天在地下听得了这个消息,岂不要笑得肚皮痛么?”
蔡师霸被褚混混这么一说,气得他面色转变,便盼咐左右将石五官和小青龙等和两个地皮以及它玠、陈景欧一齐提到,逐一审问口供。
小青龙等和石五官都说此案与陈景欧无关,蔡师霸向小青龙喝问道:“你今天说此案与陈景欧无关,那么,你为什么以前苦苦攀陷他做强盗呢?”
小青龙指着毛玠说道:“这是姓毛的唆使我如此说的。现在我们都已说明,我也觉悟,不该冤枉好人了。”
蔡师霸冷笑一声道:“今天你才觉悟么?”
于是,又问毛玠道:陈景欧明明是无辜的人,你却主使盗党捏词诬陷,究竟存的什么心思?你是懂刑法的人,怎么知法犯法?快些直招。”
毛玠依然不肯承认,却说小青龙出乎尔,反乎尔,或者他受了别的奸人的唆使,要来害我,请县太爷明断,使小人不致无端受冤。
蔡师霸刚才要追问时,褚混混却在旁大声嚷道:“我来说一句公平话,我们行劫倪家,是小青龙勾结我们做的,实在与姓陈的并无关系,不知为什么要牵连他吃官司。
我褚混混是个好汉,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当,何必要去诬陷不相干的人!
现在既然不幸被擒,也必不图赖,好在我手中也杀了不知许多人,计算起来,倒也值得。
此番砍了头,十八年后仍然是一条好汉,打什么紧。
小青龙,我们要死一同死,算是义气,何苦噜哩噜嗦去牵连人家?”
小青龙听了褚混混说话,便道:“褚大哥说得很是,我们死在一堆,倒也快活。
我年纪有三十岁,死了也不算寿命短,怕什么呢?
本来,我也没有这种念头,都是那个姓毛的教我害姓陈的,我上了他的当了。”
蔡师霸听得明白,便将惊堂木一拍,对毛玠说道:“你听得么?他们都说此案无陈景欧的事,你却无中生有,含血喷人,险些使本县误杀好人,你还不直招,也叫你尝尝虎头夹棍的滋味了。”
说罢,吩咐左右将夹棍伺候,把毛玠上了刑罚。
毛玠打熬不住,只得招了,陈景欧在旁听得毛玠招认,心中方才明白,不胜悲愤。
蔡师霸吩咐书史一一录了口供,将各人定罪,分别送入军中,陈景欧无罪释放,于是此案的真相大白。
宜阳百姓闻得这个消息,一齐称快。
蔡师霸因为朱大常等有协助捕盗之功,遂要邀请他们在县街中留宿一日,设宴报谢。
朱大常等岂肯贪此口腹之惠?再三辞谢,一齐出得县衙。
陈景欧和周守道相见,听得茝香身殉的噩耗,抱头大哭,痛骂毛玠无良,把自己害得如此田地。
幸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盗受缚,冤屈得伸。
周守道一边安慰他的女婿,一边介绍他女婿和朱大常等相见,把双刀客急公好义,挺身出来代他伸冤的事情全部诉说了一遍。
陈景欧便向五人下拜致谢,朱大常等把他扶起,也安慰他几句话。
景欧要请朱大常到他家里去坐,朱大常等一口答应,遂别了何涛,走到陈家,路上看的人拥挤不堪,如观赛会,说什么侠士咧孝子咧,纷纷传说。
陈家的大门同时也已启封,陈景欧请众人入内,临时雇用了几个仆人打扫收拾,请众人在厅上宽坐,自己走到房中,想起茝香,触景伤情,放声痛哭了一回。
遂命下人到饭馆中去唤了一桌上等的酒席,买了两罐老酒来,到了晚上,请双刀客等饮酒,又向朱大常等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朱大常等对他十分敬重,无非用言语安慰他。
酒阑时,玉琴对朱大常无意中带笑说道:“我们到这里已有好几天,都为了访寻那个黄鹤和尚,却救了一个好人,破了这盗案,总算不曾白走。
但是,那黄鹤和尚却依然不见,教我们到哪里去找他呢?”
朱大常正要回答,忽然陈景欧向他们问道:“你们要访寻的那个黄鹤和尚,可是龙门山中的那一个?”
朱大常道:“正是!我们已到过龙门山,未能见面,后来听得人说,他时常到宜阳饮酒的,所以我们赶到这里来了,敢是你知道一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