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信
载酒游2021-03-24 21:042,221

  此时,失魂落魄的玉裁呆坐在地。

  一旁的云齐心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一手搀着浑身无力的玉裁,云齐心忍着心中的酸楚,挣扎着半蹲着身子。

  老僧清为不动声色,口中喃喃地说道:

  “二位施主,事已至此,师兄清贤恐怕是难以醒来了,且就算师兄清贤恰巧出关,云施主的病也已难救治。

  二位还是速速回山,和云施主再多相守些时日吧。”

  或许是看惯了万象更迭,人世沧桑,老僧清为安慰的话语,却显得那般冷静又无情。

  ……

  一月以来,玉裁为了等候清贤大师出关,便亲自担任无相禅宫的护关律者。

  持戒守关,虔心以待。

  没想到,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一场大梦空空。

  如今玉裁身处在苦心孤诣想要闯入的精舍之中,清贤大师就近在眼前,可任凭自己如何撕心裂肺的呼喊,那清贤大师却依旧不为所动。

  “法云结界……”

  玉裁眼神空洞地依偎在云齐心的身旁,口中喃喃地念叨着。

  玉裁把自己满心的愤恨全部归结于法云结界,痛苦的面上不知是哭还是笑。

  云齐心也早已身心俱疲,小小的年纪,却承受着心中的大起大落。

  一时禁受不住落差的云齐心,也正无力地瘫坐在地。

  老僧清为似乎有些不忍地看着绝望的二人,和声安慰道:

  “二位施主,有道是尽人事听天命,既然天意如此,老衲劝二位还是放手吧。”

  玉裁听罢,昂着脑袋,冷冷一笑。

  “大师啊,你又何必捉弄人呢?你明明知道这精舍里有法云结界,又何必让我们来看一眼,难道是故意为了让我们空欢喜一场么?”

  老僧清为被玉裁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愣住了。

  两掌合十,老僧清为旋即又道:“施主,老衲说过,劝二位施主放手,可二位施主心中的执念太深,老衲也毫无办法。

  与其让二位施主纵火烧山,闯宫破关,如此耗费心力,老衲还不如带二位施主来精舍之中,一看便知。”

  玉裁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一手扶着身旁云齐心的肩膀。

  “云姑娘,咱们走吧。”

  “嗯。”云齐心虽然心中哀痛,但看着玉裁这幅痛苦的样子,心里也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玉公子,咱们回去,回去看看爹爹,说不定爹爹已经好了呢?”

  玉裁心里明白,云齐心此时不过是在安慰自己。

  看着身旁的云齐心如此懂事,玉裁欣慰地撇了撇嘴角,便吃力地站起身来。

  云齐心搀扶着玉裁,二人刚一站起。

  玉裁便两手合十,并在胸前朝那老僧清为弯腰一拜。

  “清为大师,虽然这次云老哥的病终究还是没能治愈,在下还是要拜谢大师……

  这一个月以来,若没有大师的悉心相助,恐怕云老哥也不会平安至如今。”

  云齐心也随着玉裁朝那老僧清为盈盈一拜。

  老僧清为旋即一合掌,只道:“老衲惭愧……”

  玉裁和云齐心似乎已经释然,心里仅存的是无可奈何之后的听天由命……

  并身离开精舍,玉裁刚一转过廊前。

  “唰”地一声。

  玉裁衣襟浮动,忽然已经转身面向精舍。

  洁白如雪的精舍之内。

  一面赤金的袈裟映入眼帘。

  老僧清为正合掌立在一旁。

  玉裁的目光在精舍之中流转。

  倏尔,玉裁死死地盯着精舍之中盘腿而坐的清贤。

  清贤一身素袍,修长的双眼紧紧阖上,一对白眉似乎正在微微跳动。

  “走了,清贤……”

  玉裁似乎心有不甘地喃喃道罢,便收起眼中的哀怨和遗憾,搂着云齐心的肩头,向禅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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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相宗,山前庙宇。

  偏僻的客房之中。

  昏暗的烛光趁着夜风摇曳,屋内的桌椅横斜着影子。

  榻上的云兴安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呆呆地凝望着头顶的帷帐。

  感受着自己身上遍及全身的痛楚,云兴安正痛苦地捂着胸口。

  似乎是药效的缘故,原本虚弱不堪的云兴安此时却有些神志清明。

  “心儿,你,你在哪……”

  云兴安忽然想起自己心爱的女儿还未见踪影,心中忽然有些焦急。

  倏尔,云兴安像是回想了什么一般,身子随之呆滞地僵住了。

  不行,我不能去找心儿,我这幅样子,还要再拖累心儿多久呢?

  云兴安明白自己已经时日无多,眼下暂时的精神不过是药力使然罢了。

  云兴安挣扎着坐起身来,环顾着客房中的四周。

  呼呼的风声传来,吹得客房的轩窗不停颤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薄透的轻纱罩在摇曳的烛火上,映得房间里一片昏光。

  四下里显得有些静谧,云兴安的心也随之黯淡。

  自己的命也和这烛光一样么?

  其实云兴安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多年来的漂泊让云兴安看淡了人世的凉薄。

  至于带着云齐心在山上安下身来,也不过是自己早已无力再走罢了。

  可眼下自己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境地,以后的日子,闺女心儿该怎么办呢?

  云兴安的思绪转而想到了那个风度翩翩,悉心相助的玉公子。

  “玉公子,老哥的闺女心儿,拜托了……”

  云兴安想到这,不安的内心似乎有了一丝平静。

  ……

  趁着药力,云兴安挣扎着起身下榻。

  爬也似的挪到桌案之前。

  云兴安笨手笨脚地在桌案前的围椅上坐下。

  好在砚里仍有一些残留的余墨,否则连落笔留书也成了奢望。

  云兴安此时已经虚弱地连研墨的力气也没有了……

  一手吃力地捏着笔杆,另一手握住颤抖的臂膀,云兴安铺开一面崭新的绢纸,仿佛用尽了浑身最后的气力,下笔题写着什么。

  豆大的汗珠在云兴安的额头渐渐渗出。

  云兴安抖动着身子,试图让自己笔下的字写得更工整清晰一些。

  可惜事与愿违,极度虚弱的云兴安无论怎么费心,纸上的字迹仍然歪斜潦草,难以辨认。

  终于,云兴安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脑袋沉沉地向后垂去。

  手中的笔随意地往身旁一丢,云兴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

  推门一望,窗外月白风清。

  云兴安两手扶着门框,歪斜着身子。

  不舍地回头一望,云兴安口中喃喃道:

  “心儿,爹爹的好闺女,你要好好生活,爹爹不行了,以后就不会再拖累你了……”

  此时的云兴安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五脏六腑仿佛已经绞在了一起,云兴安连呼吸都是一阵难以承受的疼痛。

  龇牙咧嘴地喘息着,云兴安仿佛用尽了浑身上下最后的一口气。

  踉跄着挪出房门。

  趁着皎洁的月色,云兴安蹒跚着向山谷走去……

继续阅读:第一百四十章 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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