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裁刚刚安置下云蛾,耳畔便传来芷筠的呼唤。
兰婆婆?
玉裁心底暗自一惊。
兰婆婆不是被几位女侍送往东苑来了么?
难道兰婆婆不在东苑?
来不及细想,玉裁急忙转身。
面朝芷筠微微一笑,玉裁和善地问道:
“芷姑娘,兰婆婆现在身在何处?”
芷筠当即回道:
“玉公子,兰婆婆方才回了东苑,此时却到老爷的殿上歇息去了。”
玉裁听着芷筠的话语,眉头略微皱起。
看来兰婆婆在云府之中还真是德高望重。
云仁衍已然中毒殒命,按理说府上云仁衍居住的大殿,应当由云仁衍嫡系的子女领之。
为何兰婆婆有此待遇?
心中思虑,玉裁便朝那女侍芷筠低声问道:
“芷姑娘,请恕在下无礼,敢问兰婆婆到底是何许人也?
那府中的大殿,不是云大人的居所么?”
玉裁如此一问,芷筠听声,面色随即一变。
脑袋低垂了下去,稚嫩的脸颊上显露出为难的神色。
清了清嗓子,芷筠柔声回道:
“这,这……婢子也说不好……
玉公子还是别问了,婢子不敢乱言的……”
玉裁虽然不明所以,却也从芷筠的话语之中听出了此事的端倪。
兰婆婆的身份自然是不简单……
云仁衍刚一出事,这云府之中,乃至整个白鹿派之内,便由兰婆婆一人主持大事。
算了算了,这都是云府的家事,自己又操心这么多做什么?
玉裁恍过神来。
朝芷筠抿嘴一笑,只道:
“芷姑娘,兰婆婆命人传了什么话?
莫不是又要让在下到大殿去?”
芷筠听罢,便急忙摇了摇脑袋,否认道:
“不是不是,玉公子,兰婆婆是命人来话说,兰婆婆是戴罪之身,不能提领府中和宗门诸务……
兰婆婆请玉公子暂领云府的掌印,也可行白鹿派掌门之事。”
玉裁闻声,顿时大惊失色。
兰婆婆要将云府的掌印和白鹿派的宗门事务交由自己打理?
玉裁连忙朝芷筠婉拒道:
“芷姑娘,在下薄才寡德,安能担当此等重任……
云府掌印,事关云府兴衰,在下一介外客,岂能越俎代庖。
况且在下对白鹿派功法知之甚少,如何能提领掌门之事。
还请芷姑娘代在下与兰婆婆知会一声……
兰婆婆在云府德高望重,以戴罪之身行事,也未尝不可,想来云府和白鹿派的众人,也不会有异议。”
玉裁笑声朝芷筠说罢,正凭身立在内厅之中。
芷筠闻声却道:
“玉公子,婢子人微言轻,恐怕难以胜任此事。
兰婆婆命人捎话来,玉公子若是拒绝,兰婆婆便要玉公子将手中的掌门令交出。
只要玉公子将掌门令交还给兰婆婆,兰婆婆也便不会再强求玉公子了……”
什么?!
玉裁听着芷筠的话语,眼睫逐渐闪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玉裁喃喃自语道:
“这个兰婆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想以此来要挟我交出掌门令?”
玉裁凝眉思忖着,目光在内厅之中一阵流转。
随意地在四下里瞟着,玉裁忽而看见了竹榻之上安然入睡的云齐心。
脑海中陡然回想起先前云兴安和云仁衍两人殷殷托付的场景。
玉裁顿时心一横。
不,让我交出掌门令,万万不可能!
为了心儿姑娘,我也要将掌门令好生保管……
等到心儿姑娘身子完全康复,提领白鹿派掌门之位以后,才能将掌门令交由心儿姑娘。
心里下定了决心,玉裁随即冷眼朝那女侍芷筠望去。
只见芷筠正神色慌张地低垂着脑袋。
素手紧紧地搓捏着胸前的裙带,芷筠的眼神不时地朝玉裁瞄着。
玉裁挑眉审视,和声却道:
“芷姑娘,既然如此,那便要劳烦芷姑娘前往大殿,替在下复命,就说在下既受云大人重托,自当有始有终。
无论是云府的掌印,还是行白鹿派掌门之事,在下皆来者不拒。
哦对了,芷姑娘,若是在下未曾记错,那兰婆婆是东苑的老人了吧。
兰婆婆不在东苑,却到大殿去,是何缘故?
那大殿乃是云大人生前的居所,如今云大人驾鹤西去,兰婆婆唐突入住,恐怕不合规矩吧?
还请芷姑娘替在下一问。”
玉裁朝芷筠娓娓道罢,便嘴角一抿,面色和善地望去。
芷筠没想到玉裁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领受,顿时有些诧异。
“这,这……
玉公子,婢子,婢子也不知……
兰婆婆应该是身子抱恙,或许是兰婆婆觉得大殿宽敞通透,便于怡神养病吧……”
芷筠吞吞吐吐地一番解释,玉裁却巧声笑道: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那便是了,那便是了……
在下就知道兰婆婆行事不会这般草率。
也罢,既然兰婆婆身体不适,那就让兰婆婆好生歇息吧。
只是兰婆婆康复之时,还请兰婆婆早日回东苑来。”
玉裁声调随意地朝芷筠说罢,芷筠早已不知所措。
短短一刻,眼前的玉裁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言行举止均从容有度。
支支吾吾地一应,芷筠低声问询道:
“玉,玉公子,那,那婢子该如何回话?”
芷筠试探地朝玉裁问罢,玉裁便当即快声回道:
“嗯?如何回话?
哪有这么多琐事,芷姑娘,你放心大胆地去回话。
就按在下方才所言回话便可,让兰婆婆好生将歇,云府和宗门的大小事宜,就不劳烦兰婆婆了,在下自然能妥善处之。”
“婢子,婢子明白了……
那,那玉公子,婢子,婢子告退……”
芷筠回话毕,便有些颤颤巍巍地走出内厅。
玉裁冷眉一看,望着芷筠仓促而行的身影,低声念叨着:
“哼,倚老卖老,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轻笑一声,玉裁随即转过身来。
内厅之中,玉裁的面前恰好正是竹榻上的云齐心和椿凳上的云蛾。
云齐心依旧仍在熟睡,云蛾则软弱无力地瘫倒在椿凳上。
斜倚着椿凳的木背,云蛾见玉裁朝自己走来,便嘴角一撇,有气无力地笑道:
“玉公子当真是好威风……
奴家还从未见过有谁敢这般跟兰婆婆说话的……”
玉裁却全然不在意,旋即笑声回道:
“哎,云小姐此话差矣,有道是无知者无畏。
那兰婆婆既然身份不明,在下一介外客,又何必瞻前顾后?
在下身受云老哥和云大人重托,只为了好生照料心儿姑娘,其余的,与在下无关。”
云蛾拖着疲累的身躯,气息奄奄地回道:
“那玉公子为何还出手救奴家?
玉,玉公子你想过没有,为了救奴家,反而得罪了兰婆婆,往后公子在云府的日子,恐怕就不会那么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