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国,白鹿郡。
春光明媚,日和景明。
云层之上的一架木鸢飞驰而过,宛如一支破空而出的利剑。
呼啸的风劲带动云气,在空中留下一弯狭长的尾巴。
木鸢之上。
玉裁和云齐心二人一前一后,正盘腿而坐。
云齐心半侧着身子,脑袋不时地往云层下左顾右看,双眼里满是焦急的神色。
玉裁闭目冥思,两手扣在膝间。
气息缓缓,喘呼微微。
玉裁似乎在运转体内的真元,正掐诀修炼着功法。
……
一个周天毕,玉裁轻轻地睁开双眼。
天光大开,玉裁不由得眨了眨眼睫。
“云姑娘,咱们现在到哪了?”
玉裁一边拂袖揉着眼睛,一边轻声朝身旁的云齐心说道。
云齐心心里正焦急,听玉裁一问,急忙探着身子,快声回道:
“玉公子,咱们现在想必已经到了白鹿了,你瞧,前面那座城关便是。”
玉裁听罢随即站起身来。
衣襟迎风而动,玉裁顶上的发丝也随风飘散开来。
遮目一望,玉裁嘴角轻抿,回道:
“好一座威城!云姑娘,这便是白鹿么?”
云齐心点了点头,急声回道:
“玉公子,咱们快下去吧,说不定爹爹已经到了。”
玉裁听着云齐心的话语,眼神随即一阵黯淡。
玉裁的心里其实已经了然,以云兴安的身体,恐怕是不可能到这千里之外的白鹿来的。
而且以那日云兴安对自己的嘱咐来看,云兴安恐怕是已经做好了独自离开的准备。
不然云兴安又如何能将云齐心托付给自己呢?
至于云兴安独自一人会去向哪里……
玉裁不敢深想。
清为大师不知解救之法,清贤大师又闭关不出,无相宗弟子确无能人,如此一来,云兴安身上所中的寂灭掌已然成了绝症。
而且此时已经过了月余,云兴安本就虚弱不堪的身子骨恐怕早已病入膏肓,即使是医仙下凡,也难有回天之力了……
清为大师所赠的丹药,除了九转还魂丹尚且有延寿绵命之效,但却只有三日的药力。
其余的丹药不过是阵痛舒缓,只能让云兴安少受些苦罪罢了……
云老哥,你到底在哪呢?
哪怕是最后一程,你好歹也让我送送你啊……
玉裁想到这,心里愈发地凄切,不由地沉沉一叹。
“玉公子?
你怎么不说话?咱们该下去了,再飞就过了白鹿了。”
一旁的云齐心娇声一催促,玉裁才略微恍过神来。
“哦,哦,好,咱们这就下去,这就下去……”
玉裁清了清嗓子,抿着嘴角应付着云齐心。
袖中伸出一手,剑指轻挥,在木鸢顶上缓缓一按。
身下的木鸢便向被一股巨大的气力操纵着一般,急促地按下云头,往白鹿城中飞去。
……
为掩人耳目,玉裁便寻了一处偏僻之处降下木鸢。
白鹿城关的郊外。
木鸢轰然而下,只听“砰”地一声。
木鸢前顶着地,胁下的两翅也在地上磕磕碰碰。
一番波折,木鸢终于停了下来。
巨大的木鸢在崎岖的石路上滑行,激起弥漫的烟尘。
玉裁有些惊慌失措地握着木鸢的脖颈。
身后的云齐心却就势抓着玉裁身后的衣襟。
“玉公子,你,你这木鸢,驾得可不怎么样啊……”
一架庞然大物歪斜着侧倒在地上,云齐心踉跄着在木鸢背上站起身子。
玉裁望着有些花容失色的云齐心,脸上顿时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回道:
“嘿嘿,云姑娘,见谅,见谅哈,在下也是刚刚习得木鸢术,还,还不得窍门……”
玉裁说罢便挠了挠头,咧着嘴赔笑着。
云齐心白了玉裁一眼,便提着两侧裙边,跃下木鸢。
玉裁吐了吐舌头,便在体内运转机元,两手随即捏成剑指。
一股微弱的气息流转,玉裁两手的剑指一交,口中念念有词。
烟尘随即飘散,空气里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玉裁身下的木鸢竟然在缭绕的烟雾之中缓缓隐形,接而便凭空消失了。
云齐心站在一旁看着玉裁施法,抱着两臂不发一言。
木鸢已遁,玉裁便随即从半空踮脚而下。
“啪嗒”一声脆响,玉裁单脚落地,身姿潇洒俊逸。
“玉公子,看来你还挺厉害的嘛,就是这着地,恐怕还是得再练练。”
玉裁朝云齐心轻声一笑,便走上近前。
“云姑娘说得是,在下一定好生修行,绝不再偷懒耍滑了。”
云齐心看着玉裁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扑哧”一笑。
“云姑娘,好了,白鹿已经到了,咱们快走吧。”
玉裁低着眉眼,半弓着身子,朝前一摊手,和声说道:
“云姑娘,请。”
云齐心倒也不谦让,脑袋一昂,裙底并紧的两腿随即一分,当先迈出步子。
玉裁微微一笑,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
白鹿城中。
耀眼的阳光洒在宽敞的街道上,四下里一片金光闪闪。
长街两侧兜售的贩夫走卒高声地吆喝着。
酒肆茶馆里漫出扑鼻的香气。
云齐心俏身走在最前,两眼好奇地四处观望着。
玉裁走近云齐心身侧,和声问道:
“云姑娘,白鹿不是你家么?怎么?到家了却好像没来过似的……
这大街小巷的,哪哪不都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云齐心歪着脑袋,瞥了玉裁一眼,娇身嗔道:
“玉公子,你说话好没道理,谁说回家就不能看看了?
你瞧,多热闹啊,宛陵城,宁国城,有这般热闹么?切。”
云齐心朝玉裁说罢,便傲首别过头去,不再搭理玉裁。
玉裁抿着嘴角,心里想着:
这不跟姑苏的街市一样么?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玉裁摇了摇头,生怕云齐心走丢,便又紧着步子赶了上去。
此时,云齐心正在一处卖纸扇的摊车前随意观望着。
随手挑了几把纸扇,云齐心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
玉裁听见动静,也一阵疑惑。
正犹豫之间,玉裁和云齐心身旁的行人却好像发了疯一般,纷纷地往街角奔涌去。
长街两侧的走卒丢掉手上的扁担,摊车边的贩夫也将摊车弃在一旁……
人流攒动,车水马龙。
玉裁和云齐心一脸诧异地望着源源不断地人群涌向街角。
只听一声响亮的高呼传来。
“快来啊!云大人回来了!快来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