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的响动。
玉裁、云齐心和陆华清三人听见动静,登时齐齐转身过来,朝那敞台上端望过去。
只见一片猩红的血雾蔓延在敞台的上空。
清风徐来,那血雾散漫地飘荡着,转而“啪嗒啪嗒”地低落在地。
“玉公子,那将军他……”
云齐心见此情景,心中顿时不忍,急忙忍着眼中的粉泪,朝玉裁支支吾吾地问询着。
玉裁闻声便干脆朝云齐心慢慢走近。
拂袖摊手,玉裁搂着云齐心的香肩,继而和声安慰道:
“心儿姑娘,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咱们都已经说了,言尽于此,仁至义尽,至于到底该如何行事,是那将军自己的选择罢了……”
云齐心呜咽道:
“玉公子,话怎么能这样说……若不是咱们,咱们……”
云齐心口中刚想说到越俎代庖,却又觉得有欠妥当。
瞥眼望着一旁的陆华清的反应,云齐心努努嘴,又道:
“若不是咱们先朝那将军发难,那将军恐怕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是,是咱们害死了他……”
玉裁扁着嘴,回道:
“心儿姑娘,你是不是想说,咱们本来是来此岛上寻找云老哥的踪迹,却凭空生出事端,惹下了这样的大祸?”
云齐心低垂着螓首,不置可否,只听玉裁继而又道:
“心儿姑娘,那方才陆公子即将被那吕国国君下令处斩,千钧一发之际,咱们为何应当见死不救?莫非心儿姑娘你是在责怪在下不该出手?”
玉裁一语道罢,一旁的陆华清的脸色已经变得愈发难看。
面色惨白地呆滞在原地,陆华清虚弱不堪的身躯一阵颤抖,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云齐心急忙辩解道: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玉公子,心儿不是那个意思,心儿只是觉得那将军有些悲壮,又有些可怜,咱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将军饮剑自戮,会不会是有些太过无情了……”
玉裁微微一笑,拂袖在云齐心的娇背上温柔一按,低声劝慰道:
“心儿姑娘,这就是你多虑了……
咱们相救于陆公子,虽说是有些唐突,但光天化日之下,那吕国国君公然处斩襄国的王世子,若是没有什么端倪,岂能如此?
吕国和襄国之间的争斗,在下虽然无心过问,但那吕国国君滥杀无辜,一群披坚执锐的兵勇堂而皇之地欺辱陆公子一人,咱们若是见死不救,视若无睹,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无情无义,又还有什么道义仁心可言?”
云齐心被玉裁三言两语说得一时语塞,只听玉裁娓娓道来,接着说道:
“不管陆公子和那吕国的国君到底有何恩怨,也该光明正大地妥善处之,这般行径,在下断然不齿,出手相助,也自是情理之中……
心儿姑娘,可那将军却不同,那将军奉那吕国国君的诏命擒杀我等,按理说是我等的仇敌,可对?
那将军麾下的兵勇气势汹汹,对咱们是虎视眈眈,在下逼不得已,才使出龙拳震慑住那帮军士,无意间屠戮几人,为的也是让更多的军士免遭殒命,不知道心儿姑娘可能谅解在下?”
云齐心低垂着螓首,和声接道:
“玉公子,你快别说了……心儿明白,心儿都明白,玉公子你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我等……心儿不是那个意思……”
玉裁弯着眼睫,随即沉声说道:
“心儿姑娘,你听在下把话说完……
那将军不是在下的对手,不堪受辱,饮剑自刎,一来算是杀身以报效吕国国君,二来是给其麾下的军士们一个交代,这三来嘛,在下姑且猜测,是那将军心性激烈,不肯苟且偷生,杀身成仁,也算是成全其名节……
心儿姑娘,这也是在下为何看着那将军拔剑自刎却不出手阻拦的缘故……”
云齐心听着玉裁的话语,已经慢慢反应了过来。
不断地颔首,云齐心口中低声嘟囔着:
“玉公子,心儿都已经知道错了,玉公子你就快别说了,心儿明白玉公子的良苦用心……”
玉裁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言,拂袖帮云齐心捋顺头顶略微凌乱的青丝。
这时。
一旁的陆华清却早已按捺不住。
低垂着脑袋,陆华清慢慢走到玉裁和云齐心的身旁。
躬身下去,陆华清对袖作揖一抱手,拜道:
“玉公子,云姑娘,在下的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今日之事,全赖在下无能……
云姑娘,你莫要误会玉公子了,玉公子心里明白,那位将军之所以要拔剑自刎,也是为了妥善安置其麾下的军士们。”
云齐心急忙追问道:
“陆公子,此话怎讲?”
“心儿姑娘,玉公子的修为实力那将军已经了然于胸,能否和玉公子正面相抗,想必那将军心里明镜似的。
那将军麾下的兵勇军士们已经折损大半,此时那将军杀身成仁,也算是给玉公子一个交代,以此来恳请玉公子莫要再为难剩余的甲兵。”
陆华清刚一说罢,云齐心立马快声接道:
“玉公子,是,是这样吗?”
玉裁努努嘴,只道:
“或许是这样吧,在下也不能确信,既然那将军执意要自尽,我等拦得了一时,还能拦得了一世吗?
事已至此,破镜再难重圆,心儿姑娘,你还是莫要太过自责了……”
……
经过玉裁和陆华清二人的一番劝说,云齐心已经慢慢醒悟了过来。
心情也略微有些舒缓,云齐心正慢步朝敞台上的军阵走去。
玉裁凝望着云齐心的背影,忽而瞧见了那敞台上的场景。
三军跪拜,哀声震天。
一众仅存的吕国兵士们纷纷跪拜在地,面朝着那位无名将军的尸首不断地叩首哭嚎。
“将军,将军啊,你就这样走了,留下我们这帮老弟兄,该如何是好啊?”
“将军,将军,没有将军,大军该由何人统御啊?”
“那玉公子已经答应了不杀将军,将军为何还要这样想不开啊?!”
……
玉裁听着一众军士们沉声的呼告,徐徐走到敞台的正中。
面对着乱作一团的吕军军阵,玉裁忽而一扫袍摆,沉声呼告道:
“诸位!你们的将军已经杀身成仁,在下,便不会再为难诸位,只要诸位甘愿放过在下和这位陆公子,方才的一切,在下权且既往不咎,如何?”
云齐心虽然内心愧疚,但听着玉裁的劝慰,云齐心也逐渐舒缓下来。
“尔等大可自行散去,本姑娘和玉公子已经商议好了,无论发生什么,玉公子一定不会伤及尔等的性命,速速退去,以免再生变故!”
玉裁和云齐心二人一前一后,朝敞台上的军阵兵勇呼告罢。
“扑通——扑通——”
一阵下跪的响动传彻在敞台的当空。
一众侥幸存活下来的吕国军士们,不知何时已经齐刷刷地朝玉裁伏地跪拜,口中连胜呼告着:
“玉公子!我等甘愿为玉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恳请玉公子能够收留我等,莫要嫌弃我等出身粗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