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大院殿内。
云仁衍身披一身宽松的锦袍,正摊手里在堂上。
一旁云蛾已经凑近身来,殷勤地伺候云仁衍系着腰间的革带。
“云蛾啊,你这么早过来,有什么要事?”
云仁衍一边摇晃着脖颈,一边朝身旁的云蛾低声问道。
云蛾听罢,随即谄媚地笑道:
“爹爹,云蛾没什么要事就不能来看看爹爹了么?”
云仁衍一脸不信,瞥着云蛾,又道:
“云蛾,爹还能不知道你?
行了,有什么事快说,咱们父女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云蛾却嘿嘿一笑,朝云仁衍又道:
“爹爹,没事,云蛾就是来给爹爹请安,这不是多日不曾来请安了么……”
云仁衍见云蛾有些吞吞吐吐,心里便有些不耐烦。
眉头一皱,云仁衍沉声问道:
“云蛾,有话快说,再不说,爹就走了,爹可没工夫在这听你扯皮。”
“哎别别别,爹爹,女儿确实有要事想与爹爹商议……”
云蛾见云仁衍有些不悦,便也不再迟疑。
打量着云仁衍面上的表情,云蛾接着说道:
“爹爹,女儿想问问爹爹,女儿,女儿那个侄女心儿,她,她……”
云仁衍听得一头雾水,只道:
“云蛾,你到底要说什么?
有话就说啊,欲言又止是谁教你的,一点都不像我们云家的女儿。”
云蛾低着脑袋,抿嘴道:
“爹爹,不是女儿不肯说,女儿是担心爹爹会生女儿的气。”
云仁衍白了一眼云蛾,便走到榻前的椿凳前,又往身上披了一件外袍。
“云蛾,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应该也有个数了,是吧?”
云仁衍亲手系着袍领,沉声朝云蛾说道。
云仁衍的语调不怒自威,严厉之中又夹杂着一丝教诲。
云蛾无奈地撇了撇,只得说道:
“爹爹,女儿其实就是想问问女儿的侄女心儿……”
“心儿?!”
云仁衍听到这,立马面色一愣,朝云蛾厉声问道:
“你打听心儿做什么?告诉你,你那肚子里憋了什么坏水,爹都知道,少在爹面前打你那小算盘。”
云蛾闻声便嘟着嘴,娇声回道:
“爹爹,瞧您说的,女儿能有什么坏心思,女儿什么时候做过对爹爹不好的事了……”
云仁衍穿好衣衫,顺手端起桌案上的一盏清茶。
“好了好了,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云蛾听罢,眼中随即闪过一抹狡黠,清了清嗓子,便道:
“爹爹,女儿给侄女心儿找了一门好亲事。”
云仁衍刚刚呷了一口清茶,忽然听到云蛾口中提到的“亲事”二字。
“咳咳,你,你说什么?亲事?什么亲事?”
云仁衍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云蛾见状,急忙贴心地伸手拍着云仁衍的后背。
云仁衍旋即急声问道:
“说啊你,你要急死爹啊?”
云蛾听罢,便支支吾吾地回道:
“爹爹,心儿这丫头,离家这么近,女儿这个做姑姐的,一直也没尽到什么关切……”
云仁衍缓缓地饮着清茶,冷眼打量着云蛾。
只听云蛾接着说道:
“这不是侄女心儿刚回来么……
女儿也瞧着心儿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便想着打算介绍一门好人家,也算了却了大哥的心愿,咱们不是也尽到了做长辈的责任嘛。”
云仁衍听到这,心里已经大致猜到了云蛾的心思。
将手中的茶盏猛地往桌案上一掷,云仁衍忽然背手转过身来。
朝云蛾轻声一哼,云仁衍直声问道:
“云蛾,你个小妮子鬼点子挺多啊,嗯?”
望着云仁衍面上的讪笑,云蛾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低眉望着云仁衍,云蛾支支吾吾地回道:
“爹,爹爹,您,您这……这话是什么意思……女儿不明白……”
只听云仁衍清声一笑,讥讽道:
“呵,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就没人明白了……
爹昨日才说了要将白鹿派掌门之位传于孙女心儿,你今日就要给心儿找一门亲事?
你这是何居心?!难道一位老头子年迈昏聩了不成?!啊?!”
云仁衍忽然地勃然大怒让云蛾顿时惊慌失措。
云蛾吓得“噗通”一声跪拜在地。
一脸叩了三个响头,云蛾才娇声回道:
“爹爹,您误会女儿了,女儿万万没有恶意啊,女儿真的是为了侄女心儿着想啊……”
云仁衍弯着腰身,低头又道:
“看来真的是这么些年,爹对你和彦儿太过宠溺了,是吧?
你好大的胆子!
我白鹿派的宗门大事你也敢插手?!
活腻歪了不成?!”
云仁衍气得怒发冲冠,苍老的面容上,此时却红亮如火。
袍底随即踢出一腿,云仁衍正要朝跪地的云蛾踹去。
皱眉望了望云蛾瘦弱的娇背,云仁衍还是收住了力。
“小妮子,你若是觉得这府上的日子太安逸了,大可以跟你大哥兴安一样,出去流浪!省得待在府里,见天地给我生事。
还有,把彦儿也带走,都滚!都给我滚!”
云蛾听到这,早已吓得失魂落魄。
泪眼涟涟地抬着脑袋,云蛾跪地乞饶道:
“爹爹!爹爹你误会女儿了,女儿万万不敢插手门派中事啊!
女儿只是为了心儿的幸福着想,为了女儿那十余年未见的大哥着想啊!”
云蛾一听云仁衍竟然要将自己和谭彦撵出云府,顿时有些慌乱。
云仁衍听罢,却轻哼一声,只道:
“小妮子,你难道不知道咱们白鹿派的规矩?
掌门之位,非嫡系不传,若传女,则须尚未婚配,你竟然不知?!
说话!!”
云仁衍看着云蛾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愈加猛烈。
云蛾结结巴巴地回道:
“女儿,女儿知道……”
云仁衍背着两手,仰天一笑,无奈地说道:
“你可真是爹的乖女儿啊,你可真是聪明!
你以为你大哥兴安此时下落不明,你与你的两位妹妹也均已婚配……
别觉得爹什么都不懂,你不就是想让爹将白鹿派掌门之位传给彦儿么?
你觉得给心儿说了一门亲事,掌门之位爹就没人传了?爹就非得传给彦儿不可?
妄想!!”
云仁衍越想越气,一想到云蛾竟然为了图谋白鹿派掌门之位,如此煞费苦心。
心里随即一阵悲戚。
此时,那跪地乞饶的云蛾却忽然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沉声说道:
“爹,您真的误会女儿了……
女儿并非是想插手门派之事,女儿是打算将彦儿,将彦儿入赘到咱们云家……
这样一来,咱们云家不是和谭家更是亲上加亲了么?
等到侄女心儿接任白鹿派掌门之后,再让心儿和彦儿二人完婚,如此一来,不仅不违背组训,又可让白鹿派不至于流落至外人手里……”
云蛾清声说罢,便沉沉地在地上叩了个响头,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