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东苑。
内厅里,十余捧炙热的火炉正围在竹榻之前。
玉裁和芷筠两人早已热得满头大汗。
而竹榻之上云齐心却仍旧安然无恙地闭目歇神。
看着云齐心渐而平和的面容,玉裁悬着的一颗心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看来一定是云峰百岁功的寒力太重,才让心儿姑娘成了这个样子……
太白赤倌的毒性太强了,心儿姑娘的身子已经衰弱到如此了……”
玉裁低声地喃喃自语。
一旁的女侍芷筠却听得一头雾水。
不明所以地蹙着眉关,芷筠柔声朝玉裁问道:
“玉公子,少姑娘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玉裁见芷筠面露焦急的神色,便随口应道:
“无妨,在下已然将心儿姑娘体内的太白赤倌尽数治愈,诚如芷姑娘所见,那毒血也已经逼出。
只是在下传入云姑娘体内的真元寒性过重,云姑娘身子太弱,一时遭不住罢了。
到底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症,这几日在下再为云姑娘诊治一番,便能无恙。”
玉裁朝女侍芷筠和声道罢,芷筠随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火炉里光焰跃动,周遭也浸染得一片恍惚。
玉裁隔着隐约的烟雾,打量着竹榻之上的云齐心。
缓缓吐息之下,云齐心的面容上也逐渐映上了鲜活的红光。
热得大汗淋漓的玉裁挥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嘴角却扬起一抹舒心的浅笑。
芷筠也松了一口气,转身朝玉裁一望,欠身行礼道:
“玉公子,大院里命人传话来,催促玉公子早些过去,想必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这里有婢子照应,玉公子安心吧。”
玉裁听着芷筠的话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低声回道:
“嗯,也好,那此处就有劳芷姑娘了。
在下去去便回……”
玉裁又朝竹榻上的云齐心观望了一眼,才向芷筠颔首一礼,转身往内厅的门外走去。
刚一走到门槛之前,玉裁忽而又朝芷筠一唤,嘱咐道:
“芷姑娘,切记,心儿姑娘眼下仍被体内的寒性逼迫,万万离不得火炉。
若是火势一减,芷姑娘定要命人及时添炭增火,不可因此延误了心儿姑娘的病症。”
芷筠听着玉裁的嘱咐,随即毕恭毕敬地欠了欠娇身,柔声回道:
“请玉公子放心,婢子一定好生照应少姑娘。
若是少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婢子自当已死殉命!”
玉裁没想到芷筠竟然如此刚毅,心里不愿让芷筠太过压抑,急忙缓声安慰道:
“哎,芷姑娘何出此言呢……
心儿姑娘已经脱离险境,此时不过是注重调理即可。
好了,在下速去速回,芷姑娘好生照应便好……”
玉裁和声安慰罢,便一扫袍摆,抽身走出内厅。
耳后传来女侍芷筠俏丽的嗓音:
“婢子谨遵公子嘱咐!”
……
玉裁跨步走出内厅,三步两步在东苑之中穿行着。
一想着云齐心体内的太白赤倌之毒,已然被自己用云峰百岁功的禅元相解,玉裁的心里便一阵欣慰。
看来太白赤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物嘛……
可心儿姑娘为何会通体剧寒呢?
玉裁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将云齐心体内的太白赤倌尽数解除,毒血也已经逼出……
为何会有体寒的反噬?
罢了罢了,既然毒症已解,其余的再从长计议便是。
大不了给心儿姑娘再传输些典军的力元便是。
力元刚猛极阳,正适于缓和心儿姑娘的体寒。
……
想到这,玉裁便也不再多虑。
步廊过桥,玉裁步伐匆匆,像是紧赶慢赶一般。
暗自在心里揣度着兰婆婆召自己前去大殿所为何事,玉裁忽而有些紧张。
兰婆婆为何此时召自己前去?
到底有什么事要和自己商议?
不会是和心儿姑娘结亲一事吧……
想到自己在比武之中得胜,玉裁兀自略显忐忑。
玉裁之所以同意比武,不过是为了帮助云齐心避免嫁给那野心勃勃的谭彦。
如今比武得胜,云齐心又剧毒未痊愈,睡熟未醒。
云仁衍离奇殒命,若是那兰婆婆总揽云府诸事,要为云齐心和自己做主,促成结亲一事,该如何是好?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自己虽然和木玲珑尚未拜堂成亲,却已然有了夫妻之实。
又有海誓山盟为约,自己岂能另娶他人?
何况自己对云齐心万万没有男女之情……
玉裁的心里愈发纷乱。
忍不住地在体内暗自运转着一股力元。
只觉得脚下轻如生翼,玉裁挺身一跃,转而身轻如燕。
一招野马跳涧从容施展而出。
玉裁便在云府之内一阵纵跃。
飞檐走壁,玉裁腾起两丈,横身在云府当空一番扭转。
只觉人声鼎沸的云府大院已然近在眼前。
看着那四座熟悉的高耸入云的吊楼,玉裁便随即一挥袍袖,按下身去。
……
云府的大院之中已然挤满了人。
玉裁当空而下,敏锐地探查着。
瞧着那些人的装束,似乎是云府的家眷,又或是白鹿派的弟子一般。
正当中。
那面宽敞硕大的擂台之上,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妇人,正端坐在一面雕制精美的围椅之上。
玉裁一眼便认出了兰婆婆的模样。
嘴角微微一扬,玉裁便扭转着身躯而下。
将两脚经脉的力元尽数运转回体内的气海。
玉裁凝诀收势,徐徐而降。
衣襟扶风,带出一阵轻飘飘的舞动之音。
随着一阵略微的惊呼,玉裁已然安安稳稳地落在了擂台之上。
临空而下,足尖一踮,玉裁将袍袖一弹,立住步子。
朝那擂台正中的围椅之上的兰婆婆和善一笑,玉裁面色从容地款款而行。
大院之中围观的众人见状,正议论纷纷。
那围椅之上的兰婆婆却忽而起身。
慈眉善目地朝玉裁一招手,兰婆婆只和声唤道:
“玉公子,来,到老身近前来。”
玉裁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只得听命。
既来之,则安之。
无论兰婆婆要与自己商议何事,玉裁也只得先听从,再做计议……
“兰婆婆,召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玉裁步近兰婆婆身前,正拱手朝兰婆婆一拜。
那兰婆婆却忽而像是未曾看到玉裁一般。
佝偻的身躯朝前一探,手中的兰木拐杖并在掌间。
兰婆婆将玉裁晾在一旁,旋即高声朝擂台之下呼道:
“时辰已到,阖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