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正中的大殿之内。
玉裁和云齐心二人刚刚走近,便见满眼一片金碧辉煌。
樟梁桂柱,玉阶金座。
四面墙壁璀璨无比,仿佛是以绫罗绸缎贴印而成。
玉裁不由自主地抬头一望,只见大殿的顶上雕龙画凤,精美异常。
云纹流曳,花色相映。
玉裁看得有些发痴,急忙朝身旁的云齐心问道:
“云姑娘,这是……
这到底是哪?怎么如此华美,竟然像,像王宫似的……”
玉裁并未见过钟离王宫,但此时看着眼前的大殿竟然如此富丽堂皇,恐怕钟离王宫也不过如此吧……
云齐心却随口一笑,只道:
“玉公子你在说什么呀?什么王宫?这是齐心的家呀。”
玉裁愣了愣神,也不多言,便独自快步往里走着。
走进大殿侧边的内厅,只见正中的桌案上摆放着一张花梨大案,其上架着一面通体澄明的大理石。
案上墩着一壶硕大的花囊。
四面悬挂着玉裁从未见过的花鸟丹轴。
紫檀架,白玉盘。
木雕金漆的平宝座,饰金镀银的沉香几。
香雾氤氲,珠光宝气。
……
“玉公子,你等等齐心。”
玉裁呆呆地站在内厅之中,身后传来云齐心急声的呼唤。
云齐心快步赶了上来,埋怨道:
“玉公子怎么丢下齐心自己走了?
这院子大着呢,公子想看,齐心就带公子看个够嘛……”
玉裁缓缓转过身来,朝云齐心转而郑重地问道:
“云姑娘,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云家的府邸,为何会如此……”
云齐心不明白玉裁话中何意,只道:
“玉公子,你到底是怎么了?”
玉裁望着云齐心眸子里的不解,扁了扁嘴,随口回道:
“没,没事,咱们走吧……”
玉裁本以为云齐心和云兴安不过是白鹿郡的寻常人家,何曾想到这雕梁画栋的云府竟然如此富贵……
云老哥,你一钟鸣鼎食之家,还为何将云姑娘托付给在下?
云姑娘既然已经回到了白鹿,这往后自然衣食无忧……
玉裁心里默默念叨着,只听身旁的云齐心柔声唤了一声。
“爷爷,您来啦。”
玉裁随即恍过神来,却见不知何时,方才那位身穿官服的老者,此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前。
玉裁来不及细想,只当是自己内心思虑,未曾察觉到老者的气息。
……
老者慈眉善目地走近玉裁身边,伸手抚着云齐心的脑袋,朝玉裁和声问道:
“玉公子,怎么样?老夫这书房,还算得体吧?”
玉裁听罢,便又略微一环顾。
望着四下里金碧辉映,光彩夺目的“书房”,玉裁一脸苦笑,回道:
“得体,得体,大人果然是怡然雅兴,在下开眼了。”
那老者清声一笑,捋了捋面上胡须,侧过身子说道:
“玉公子,宴席已经齐备,请玉公子移步吧?”
玉裁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拱手拜道:
“岂敢岂敢,在下何德何能,岂敢劳烦大人亲自相引,在下实在惭愧……”
那老者微微一笑,顺手握住玉裁的手腕,接着说道:
“玉公子谦虚了,玉公子是云府的贵客,老夫自当引路。
玉公子,请。”
老者话音刚落,便又朝身边的云齐心唤道:
“齐心,去,给庖厅里招呼一声。”
“哎,心儿这就去。”
云齐心巧笑着应了一声,朝玉裁使了个眼色,便往后殿奔去。
……
玉裁随着那老者慢着步子。
刚一走出大殿,映入眼帘的又是一片雕栏玉砌的园林。
珠围翠绕的山石之间,仍然不乏琳琅满目的精贵陈设。
玉裁吐了吐舌头,面上的表情有些微动。
一旁的老者随即察觉到了玉裁面容的变化,笑着追问道:
“玉公子,可是有些疑惑?”
玉裁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只道:
“在下只是惊叹大人的府邸竟然如此美轮美奂,实在是大开眼界。”
老者听罢便拍了拍玉裁的肩膀,接着说道:
“若老夫所料不错,玉公子是不是想问老夫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能有如此富丽的府邸,可对?”
玉裁撇撇嘴,不置可否。
老者捋了捋白须,娓娓道来:
“老夫听心儿说,玉公子是钟离人?”
玉裁听罢便直言道:
“正是,在下正是钟离姑苏人氏。”
老者仰头一顿,“对对对,玉公子方才说过了,瞧老夫这记性。”
老者握着玉裁的手腕在园林里的九曲折桥上慢着步子,缓缓悠悠地接道:
“玉公子有所不知,我白鹿郡位于钟离的南境,虽设为郡,却也可以算是与世隔绝。
老夫不才,僭居白鹿太守,至今已有六十年矣……”
玉裁听着那老者的话语,心里逐渐明了。
玉裁早就听闻白鹿郡民熙物阜,富甲一方,又地处东南,三江五湖为屏,崇山峻岭为障。
虽地处钟离,却俨然已是国中之国。
眼前的这位老者既然是白鹿郡的太守,岂不就是白鹿郡的土皇帝了?
那眼前的这片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便也见怪不怪了。
玉裁想到这,心里已经有些释然,朝那老者笑道:
“大人德高望重,治郡有方,一间府邸而已,大人难道还住不得了?”
玉裁朝那老者拱了拱手,眉眼浅笑。
老者眼神和蔼,随即又问道:
“哎,对了,玉公子,老夫只知公子姓玉,却还不清楚公子的名讳,敢问玉公子尊名?”
玉裁听罢,连连抱手,恭敬地回道:
“不敢不敢,在下单名一个裁字。”
“玉裁……好名字!心韧能裁玉,真是好名字!”
那老者听罢接连赞叹,握着玉裁的一手也随即紧了紧。
玉裁毕恭毕敬地跟在一旁,老者回身一望,便又说道:
“哦对,老夫姓云,名仁衍。”
玉裁没想到老者竟然将自己的名讳直言相告,便顿了顿首,敬道:
“在下见过云大人。”
云仁衍和善地握着玉裁的手臂,引着玉裁朝园林后的主厅走着。
“玉公子,你可知道白鹿派?”
云仁衍突如其来的一问,玉裁有些不明所以,便随口回道:
“云大人,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得知,还望云大人不吝赐教。”
云仁衍听到玉裁的答话,顿时眉眼一阵舒展。
欣慰地拍了拍玉裁的手背,云仁衍和声说道:
“这也难怪,我钟离白鹿派原本就是小宗小派,不足挂齿。
玉公子未曾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此时,云仁衍舒展的眉头忽然变得冷峻如霜,又道:
“好了,咱们得快些了,再不入席面,旁人可要等急了。”
云仁衍说到这,旋即便撒开了握着玉裁的两手,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玉裁不知所措地立在一旁,不明白云仁衍为何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正盘算着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话,玉裁却听得身前传来云仁衍一声沉音的咳嗽。
玉裁略微一轻叹,努了努嘴,便快了两步,朝云仁衍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