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狸猫换公子
载酒游2021-02-13 23:224,231

  江州,郊外。

  黎明时分。

  远处的丘陵平原上,乌压压的军队犹如一条蜿蜒起伏的巨龙。

  士卒们手举火把,星星点点,焰光闪烁,宛如巨龙身上的瑰丽鳞甲。

  风元白心中迫切,正亲驾着御辇,口中不停地催促着。

  身边的几位副将和随从们骑在马上,目光忐忑地看着,生怕那五驾御辇受了惊,万一国君坠车,可不是什么小事。

  清冷的晨风吹来,风元白一头乌丝散漫,紫红相间的袍摆也上下翻飞。

  夜色正蒙蒙,灰亮的天际忽然“扑棱棱”地窜出一道白影!

  御辇旁的将领们闻声一惊。

  风元白却信手一摘,便把那道白影托在掌心。

  再看时。

  只见一只雪色的白鸽正乖巧地站在风元白的手上。

  那鸽子正啄着褐色的尖嘴,一双黑珠般的眼睛机灵地左顾右盼。

  风元白面带微笑,手里的马缰一扥,漫不经心地勒停御辇。

  身边的旗令兵见状,慌忙高举旗枪,金黄的旗帜迎风点动了两下。

  中军的明灯、号火登时亮起,鲜明夺目。

  前、左、右、后四军一见,便燃起了数十堆炬火,各营的小炬火也随之点燃。

  火把晃动间,大军方才止住。

  风元白面带不悦。

  “谭顺,你治军不严啊,一个停军的命令需要这么久吗?!”

  中军大将谭顺慌得翻身下马,跪道:

  “这……末将无能,请王上治罪。”

  风元白瞥了一眼谭顺,轻道:

  “孤给你说笑呢,起来吧。”

  说罢,风元白便低头瞧着手上的鸽子。

  只见那白鸽正抖动着羽毛,橘色的腿上绑着一枚小小的信筒。

  风元白小心翼翼地取出,趁着晨光,仔细地辨认着信片上的字迹。

  “玉纹章?这么大能耐?”

  风元白一边读着信片一边自言自语。

  御辇旁候着的随从也有些好奇,但又不敢发问,只得安静地立在一旁,等着风元白下令。

  风元白将信片掰碎,随手扔在一边,命道:

  “谭将军,派塘骑斥候先进城吧,让曹太守做好准备,天一亮孤就到了。”

  大将谭顺拱手领命,唤来骑兵,依令吩咐着。

  风元白捧着鸽子,手掌摩挲着光滑的羽毛。

  “飞奴,辛苦了,去歇着吧。”

  身后的侍人拎着一方笼子走近,风元白叮嘱道:

  “给雪衣多喂点水,它渴坏了。”

  侍人毕恭毕敬地顿着首,两手接过鸽子。

  风元白看着自己的宝贝信鸽“雪衣飞奴”,嘴里喃喃道:

  “玉裁啊玉裁,凭什么从小到大师父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你呢?难道武长卿那老头早就知道你的身世?”

  “典军还真是卧虎藏龙呵。”

  风元白拨着龙袍,迈上御辇,执起缰绳,笑道:

  “哎,玉纹章,我的了……传令兵,继续进军吧。”

  一人过万,无边无际。

  五万大军绵延数十里,鸣鼓不能闻,旌旗不可见。

  风元白“进军”的命令已下,三路传令兵立即奔走相告,而后十八层步塘兵再层层相递。

  片刻之后,命令已达各部。

  大军徐徐起行,浩浩荡荡,旌旗十万,直往江州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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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菀青,小菜!快,快!你们起了没?”

  客栈厢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纪菀青正盘腿坐在榻上,听出了门外曲文津的声音,急忙在椿凳上抽过内裙伸腿套上。

  “来了来了,别敲了,你轻点,门都敲坏了。”

  纪菀青在素衣架上取了件挂着的薄纱披在肩头,启栓开门。

  一边系着丝带,纪菀青一边问道:

  “文津,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地,出什么事了?”

  “快,快……”

  曲文津喘着粗气,往榻上一看,见玉裁还在熟睡。

  “我的老天,怎么还睡着呢,快,快叫小菜起来,出事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纪菀青斟了盏茶,递到曲文津的面前。

  曲文津大口喝着茶水,眼神急切地望着纪菀青。

  终于一大口茶咽下,曲文津着急忙慌道:

  “坏了,那宋太守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派郡兵去缉拿玉裁。

  现在四千郡兵大半已经出城,城里兵马不到两千,除去在四门把守的,其余的都在城里到处搜索。

  我一得到消息便立马过来找你们,我们赶紧商议商议该怎么办。”

  曲文津一口气说完,便见纪菀青吮着指头冥想着。

  “江州地处边境,那太守定然不敢疏忽,要是为了一个玉裁,城池再出了什么事,他可吃罪不起……”

  纪菀青嘴里悠悠说道。

  “你的意思是?”

  纪菀青又道:

  “两千郡兵,要想妥善把守城门,一座城门少说也要三四百人,东南西北四座门,怎么也得千余人马,剩下的几百人又得分散四处,才能在城里搜寻。

  没事的文津,别担心。”

  曲文津听了纪菀青的一通分析,心也略微沉下来,舒了一口气。

  “嗯,这样看来,四散搜寻的也不过是几十人,以我们三人之力,还愁脱不了身么?”

  “况且这客栈偏远少人,郡兵一时半会也不会搜到这,眼下我们有的是时间。”

  纪菀青说完,便款步走到妆镜前坐下,对镜梳妆了起来。

  纪菀青正分捋着发丝,又听曲文津愁道:

  “可是菀青,还有一事也让我挺担心的。”

  “什么事?”

  纪菀青捏着发带,抬着俏脸,嘟囔道:

  “我说文津,你有什么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日早晨,我想再去探探宋太守的口风。

  结果刚一到府门,正好看到太守的马车往南门驶去,菀青你说这老贼会不会去搬救兵了?”

  纪菀青绾好发髻,正簪着银钗,看着铜镜里映着的曲文津,问道:

  “文津,你是说太守不在城里?”

  “是的,我亲眼所见,那老家伙乘马车走了。”

  曲文津回道。

  “坏了!此地不宜久留!”

  纪菀青听罢,手上的桃木梳“啪”地一声拍在妆台上。

  许是这声动静太响,玉裁已经醒来,正迷迷糊糊地伸着懒腰,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哈欠。

  “哎?文津来了啊,我睡得太沉了,哈哈,你来我一点都没发觉。”

  玉裁一掀被子,跳下床榻。

  “玉裁哥哥,你醒啦。”

  纪菀青见玉裁已醒,急忙抽身过去,拉着玉裁的手道:

  “玉裁哥哥,快,快穿好衣服,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怎么了?”

  玉裁蹬着靴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曲文津急地乱跳,拍着大腿。

  “哎哟我的老爷,您咋就不担心啊,官军要来抓您了!”

  玉裁正要回话,突然听到窗外的街上一阵嘈杂。

  人声喧喧,马嘶萧萧。

  纪菀青机灵地掩开半扇竹窗,透着缝隙仔细地查看着。

  只见街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批骑兵。

  那骑兵们身上的装备精良齐备,腰间配着刀剑,背后缚着牛筋短弓,马鞍一侧插着一丈多长的旗枪,旗枪下又置着几面尺余长的小旗。

  “斥候?怎么会有斥候?”

  纪菀青见状,不禁捂着口鼻小声惊呼道。

  曲文津听声也凑过来,只看了一眼骑兵们身后的旗帜,便缩回头来。

  “玉裁,快,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得动身!”

  曲文津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钱塘王师的骑兵斥候,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

  钱塘的兵怎么会在这?难道是元白来了?

  曲文津无心细想,只知斥候已到,大军也就不远了,按这斥候的数量来看,大军应不下三四万人。

  纪菀青站在玉裁的身边,搂着玉裁的臂膀,心中仔细思忖了片刻,淡淡说道:

  “现在走,怕是来不及了……”

  曲文津和玉裁一脸诧异地望着纪菀青。

  “来不及了?”

  “斥候已至,大军必然也已开近。

  若此时出逃,城外几百里平原丘陵,骑兵一旦掩杀,岂不是送死?”

  纪菀青语调冷静地说道。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看这斥候的数量,怎么也得有几万大军,我们如何脱身?”

  曲文津着急地问道。

  “等。”

  纪菀青眉眼一皱,只吐出一字。

  玉裁按捺不住。

  “等?等什么?”

  “等,等大军进城,再寻机会逃出去。”

  纪菀青伏在玉裁的怀抱里,抬眼说道。

  “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早知道就不来江州了。

  都怪我,以为在太守眼皮底下最安全,结果弄巧成拙。”

  曲文津懊恼地坐在桌边,捶胸顿足道。

  “不对啊,这人都是来抓玉裁的?钱塘兵怎么会来抓玉裁?

  难道是元白知道了玉裁截亲的事?那也不对啊,抓玉裁怎么会出动这么多兵马?”

  曲文津百思不得其解。

  纪菀青也想不明白为何突然这么多兵马来到江州,难道真的是为了抓玉裁?

  还是风元白已经知道了玉裁的身世,来抓徐国公子的?

  ……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几声悠长的鼓角之音。

  “呜……呜……”

  绵长呜咽的吹角,吹声雄壮,几人掩窗再看时,浩壮连绵的军队正庄重地开进街道。

  顺着街道向南望去,军队连绵如长蛇,一望无际。

  朱雀玄武的大军,步伐济济跄跄,整齐划一,铠甲撞击之音,有如敲金击石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大军仍然连绵不绝。

  曲文津看着气概豪迈的军队,结巴道:

  “菀,菀青,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纪菀青站在窗前,拢着颈前的薄纱,低头看见街左的马驿棚子里,正拴着几匹黄脊骝马。

  “再等等,等大军全部进城,我们就动身。”

  纪菀青一边说着,一边走近玉裁,伸手解着玉裁的束腰。

  玉裁一脸茫然。

  “菀青,你这是干嘛?”

  “玉裁哥哥,眼下大军逼近,不管是不是为你而来,形势都不容乐观。

  为今之计,只有让文津换上你的衣服,然后我和文津一同从南门走,把兵卒引开,玉裁哥哥你才能脱身。”

  “这,这怎么行,这万万不可!”

  玉裁一把便握住纪菀青的两手,道:

  “让你们去引开敌军,这像话吗?!”

  “玉裁哥哥你听我说,眼下只有这一种办法才能让你脱身。”

  纪菀青缓缓抽出一手,又轻柔地脱着玉裁的外袍。

  “玉裁哥哥你不要担心,就算我和文津被抓住,我是沈国公主,文津也是朝廷命官,料他们也不会把我们怎样。

  倒是你,如果你落在他们手里,杀卫兵、截亲的罪名会怎样?况且,你的身世……”

  纪菀青说到此,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低着头不再言语,只悉心地给玉裁宽衣解带。

  “玉裁的身世?玉裁的身世怎么了?菀青你说得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曲文津不明所以。

  玉裁怔在原地,任由纪菀青在自己身上摩挲着,嘴里只道:

  “菀,菀青,那我去哪里找你?”

  纪菀青好像被玉裁问住了,自己还从来没想过怎么跟玉裁汇合,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纪菀青扁着嘴唇,嘴角强行抿出一抹微笑。

  “玉裁哥哥,你忘了菀青的轻功了么?只要你能够脱身,就算百里千里,菀青也找得到你,好么?玉裁哥哥你要听话。”

  曲文津心里没主意,接过纪菀青扔来的玉裁的衣袍,便胡乱穿在身上。

  纪菀青环抱着玉裁的腰肢,踮起脚尖,在玉裁的耳边轻轻地呵着气。

  “去吧玉裁哥哥,菀青自然会找到你的。”

  ……

  街上行军的动静渐渐弱息下来,大军终于尽数开进城中。

  眼下只有一些零星的器械辎重堆在马车上,正“吱吱呀呀”地运往内城。

  客栈的厢房内,纪菀青已换好那身喜服婚裙,浓妆淡抹,美若天仙。

  一袭凤冠霞帔,身姿绰约的纪菀青轻飘飘地走近玉裁,盈盈一拜。

  “玉裁哥哥,来日方长,你放心,菀青一定会去寻你。”

  玉裁哽咽着正要说话,嘴里忽然感到一股蜜甜。

  只见纪菀青翘着身子,一双樱桃小嘴正温柔地贴着玉裁的唇瓣。

  两痕香泪在纪菀青俏丽的妆容下缓缓流出,雪白的藕臂缠绕着玉裁的脖颈,纪菀青忘情地索吻着。

  玉裁刚要伸手搂住纪菀青的腰肢,却见红影一闪,红纱的丝带飘然划过玉裁的掌心。

  玉裁不舍地一探手,正要抓住,却只捏住一手虚无。

  ……

  竹窗晃动间,纪菀青已飞身跃下客栈。

  玉裁嚎啕着趴在窗棂上,但见街下的纪菀青娇躯跨在马背,信手执缰。

  纪菀青回过半头,抬眼往楼上一望,眉目含情,眼波流离。

  忽尔回身一纵马,马嘶如泣,纪菀青绝尘而去。

  曲文津见状,拍了拍玉裁的肩膀,一拱手,也跃下楼去。

  ……

  玉裁呆呆地靠在窗边。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士卒的呐喊。

  “快来人,抓住他们!在这呢!”

  乌泱泱地守军陆续赶来,直往街角追去。

继续阅读:第五十三章 钟离五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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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婆女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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