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秋烟刚一开口,木玲珑却忽然瞪大了双眼。
“你,你……你难道是?”
……
听着聂秋烟的只言片语,木玲珑的思绪忽然回到了那个两小无猜的年纪。
华贵的云台王府,门客络绎不绝。
木玲珑那时还是云台王妃的贴身女婢,王妃刚刚成婚,云台王木成康便要奉命出使钟离。
木成康俊逸的身形走出府门,身后跟着一位雄健的男子。
一位娇小柔弱的小女孩哭泣着跟在那男子的身后,却被府中的侍女一把抱起。
年幼的木玲珑躲在花苑里好奇地看着,随即朝那哭泣的小女孩跑了过去。
……
几个月的相伴,两个年幼的女孩早已变得形影不离。
直到木成康出使归来,那男子将小女孩抱起的那一刻。
年幼的木玲珑从此便再也没有听到过那个小女孩的欢声笑语。
……
“玲珑公主,你,你还记得?”
耳边传来聂秋烟清丽的一问,木玲珑眨了眨眼睛,便朝聂秋烟笑道:“是你,真的是你。”
聂秋烟见木玲珑像是忆起了往事,便激动着奔了过去。
忽然,聂秋烟刚想伸手拥抱着木玲珑,身子却戛然而止,两只伸出的手臂随即停在半空。
“公主,都过去了,提这些还做什么?”
眼中泛出一抹黯淡,聂秋烟缓缓地放下手臂。
“啪”地一声轻响,再看时,木玲珑已伸出两手握住聂秋烟的手腕,眉眼浅笑,“秋烟妹妹,我记起来了。”
聂秋烟激动地颤抖着眼睫,两手随即一翻,也和木玲珑四手相握。
“公主,咱们回去吧。”
木玲珑也不多言,便朝身旁的梅霜一望,只道:“霜儿,走,咱们回家。”
梅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木玲珑此时对聂秋烟的态度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好,回家。”梅霜随即点头一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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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敬亭山,四人并马而行,一路向北而去。
云丹和聂秋烟共乘一马,把聂秋烟的坐骑青骓让与木玲珑和梅霜二人。
……
梅霜素手捏着青骓马的缰绳,木玲珑则在身后环抱着梅霜的腰肢。
轻轻的半句话,木玲珑便一下听出了聂秋烟的真实身份。
徐国卫戍长聂闻的女儿。
聂闻本是云台王木成康的门客,后来在木成康的力荐下,才做了王宫卫戍长。
后来小天府遭叛军攻陷,云台王下落不明,卫戍长聂闻也不知所踪。
木玲珑方才一听聂秋烟只言片语的叙述,便立马回忆起在云台王府和聂秋烟的初见。
思虑之间,木玲珑朝一旁的马上看去,只见聂秋烟不知何时也正看着自己。
“玲珑公主……”
木玲珑朝聂秋烟莞尔一笑,嘴角轻抿,点了点头。
……
比起和聂秋烟的相认,木玲珑心里更在意的是聂秋烟对玉纹章的熟知。
聂秋烟只见过玉纹章一眼,便能过目不忘。
玉裁是公子江的事实,恐怕已成定局。
木玲珑原本以为国君木成进不过是因为自己滞留在钟离迟迟不愿回去。
木成进派人稍加探查,便查出自己身旁又多了一位和公子江年纪相仿的男子,才引起了木成进的怀疑。
至于玉纹章,所有人几乎都是只略有耳闻,未曾见过,只要用淡金黄银把玉纹章遮盖住,便可以让玉裁隐瞒身份。
木玲珑心里想着,忽然觉得自己未免太天真了。
派出四大高手,连王辇都已经驶到了钟离的宁国,王上既然如此大费周章,势必已经确定了公子江的身份。
木玲珑想到这,心里渐渐地有些万念俱灰。
就连聂秋烟都认出了玉纹章,公子江今后该如何隐藏呢?
如今,木玲珑想到自己心里的计划已经被完全打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马蹄散乱,木玲珑依偎在梅霜的背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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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国,小天府。
云丹、聂秋烟、木玲珑和梅霜四人打马走进城关,正在官道上徐徐踏着马。
木玲珑眯着眼,看着长街两侧熙熙攘攘的人潮,思绪万千。
“霜儿,咱们回家了。”
梅霜兴高采烈地驭着马,口中兴奋地回道:“玲珑姐姐,咱们现在去哪呀?回府上么?”
梅霜清脆的嗓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木玲珑搂了搂梅霜的腰肢,笑道:“咱们才刚来,不得先进宫面君么?”
“姐姐说得是,那出了宫,咱们就回家,好不好?”梅霜昂头挺胸地捏着缰绳,饶有兴致地看着热热闹闹的大街。
木玲珑略微一沉思,只道:“霜儿,你跟姐姐在一起,走到哪都是家,不是么?”
梅霜忽然厅木玲珑这么一说,听出了梅霜话中的弦外之音,眉头先是一皱,转而一想,又道:“嗯,霜儿听姐姐的,姐姐说去哪,咱们就去哪。”
木玲珑听罢,不再言语,只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霜儿,家,咱们恐怕是回不去了,姐姐答应你,一定带你安一处新的家,一定比云台王府好无数倍……
……
云丹和聂秋烟骑在马上,四人慢慢悠悠地踏着,眼看便要驶进王城。
聂秋烟轻声道:“玲珑公主,咱们下马吧,已经到王城了。”
木玲珑不经意地抬头一看,果然。
面前的城墙高耸巍峨,城楼上无数道巨大的漆朱檐柱,像一根根红色的棺材,诡异地倒悬着。
木玲珑捏了捏梅霜的腰肢,轻声道:“霜儿,就在这停吧。”
梅霜脆声一应,便勒马而停。
四人翻身下马,云丹便牵着两匹马的缰绳往北门走去。
木玲珑、聂秋烟和梅霜三人站在城楼之下,正往正门缓缓地走着。
“什么人?!”
城楼上传来一声高亢的呼声。
聂秋烟和梅霜面面相觑,聂秋烟捏着嗓子喊道:“喂,快开城门,公主回来了。”
此言一出,城楼上顿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
转而,城门发着沉沉的响动,启开了半边。
两队守军步卒奔了出来,在三人周围列城两队。
为首的步卒扶了扶头上的盔翎,只道:“令牌呢?”
木玲珑朝那步卒微微一笑,便转过身去,一手在怀里摩挲着。
倏尔,木玲珑娇身一扭,手上正悬握着一面令牌。
那步卒便伸长了脖子仔细地查验,只见那令牌自上而下镌着一列端庄的小字:
大徐王室玉牒。
那步卒顿时恭敬地朝木玲珑一拱手,拜道:“公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