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还没有照进轩窗。
嘶!
床上的人感觉一阵刺痛，皱着眉慢慢醒转。
盛利锐坐在床头，眉目掩在暗影里，表情看不太清。
秦洛揉揉眉骨，腰部瘫软使不上力。
“对，赵婧……”秦洛忽然想起，腾一下坐起来，脑袋还没清醒。
盛利锐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安稳下来了。”
他冷着一张脸，没有多余的装饰，秦洛恍惚，似乎看到自己刚嫁进来时他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一瞬间咯噔一声……
“利锐，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秦洛笑着开口，以为刚才的冷漠只是自己的幻觉。
那双抚着她脸的手依旧是柔和的，语调依旧是温柔的，秦洛却觉出了一种难言的冷漠。
“没有，你好好休息。”
“不是……”秦洛刚要接着说。
砰砰砰，“利锐，洛洛醒了吗?”
秦洛没出声，看了眼盛利锐，他拄着拐杖去开门。
“妈，她刚醒，怎么了?”
“是这样……”
隔着门，秦洛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
几分钟过去了，门被推开，秦洛以为是盛利锐回来了，双眸直愣愣往门口瞧去。
“妈——”秦洛强颜欢笑。
“洛洛，要是知道你这样，当初你出去教书就该让利锐拦着，看你这身子骨!”
何桂兰一遍遍审视，这么瘦的身子骨生下她的大孙子也肯定胖不了!
她这样想着，浑然不觉自己的目光也太灼热了些。
“妈，怎么了?”秦洛疑惑。
何桂兰从美梦里笑出声来，这才明白自己太激动了，她面色发红，“啊?没事没事，我的意思是洛洛你要好好补补，身体才能好好的!”何桂兰咧着嘴，满心的喜悦就要压抑不住，“医生都说你身体弱了，可不能怠慢了!”
“今天一大早刚炖的，老母鸡汤可鲜了!”何桂兰不带心疼地说道。
秦洛受宠若惊。
嫁进来的第二天，她就知道盛家算不上富裕。
炖老母鸡，怎么看都像是过年过节才能干出来的事。
更奇怪的是——
“来，洛洛，喝汤!”何桂兰满面的笑意，汤匙伸过来。
“妈，不用……”秦洛推拒。
“哎呀，妈，你这也太偏心了!”张芳倚在门框上，冷笑出声。
听到这尖利的声音，秦洛的心咯噔一声。
何桂兰脸上的笑意不减。
似乎张芳的讽刺也没能减少她的高兴。
“妈，我不主动开口，你什么时候给我做过好的?”
张芳撇着嘴，抱怨何桂兰没有一碗水端平。
何桂兰皱着眉没说话。
“大嫂，你说这话就过了，妈哪次对你不是有求必应呀，就算要求很苛刻，爸妈也尽量满足你!”
盛乐乐不乐意张芳总是责怨父母，不是她说，就是家里有大嫂，他们家才不安宁!
她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也不瞧瞧二嫂平时对老人什么态度，她自己又是怎么干的。
“乐乐!回屋去!”
何桂兰忍了张芳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这次秦洛好好把她的大孙子生出来，以后老大和老二要分家，她也不管了。
“妈!我是来看二嫂的!”盛乐乐走到床边，撒娇一样挽着何桂兰的手，“妈，我来吧，你休息休息。”说话间眼神撇了撇门外的张芳。
何桂兰会意。
“芳芳，你弟妹刚醒，这几天确实忽略你了，来，妈今天要去县里采购，你要吃什么?妈给你去买。”
两人交谈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秦洛却预感有不好的事发生，只是还找不到线索，心咚咚跳个不停。
“二嫂，别管大嫂了!你安心养病!”盛乐乐扬起明媚的一张脸，“来，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秦洛只好暂时放下心头的疑惑。
但很快，这个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轰!
秦洛看着眼前乌漆墨黑的一碗汤，如坠冰窟。
安胎药!
这是安胎药!她行医懂药，中药的苦味从碗里飘出来，进入她的鼻孔。
压迫到她不能喘息。
餐桌上的家人谈笑风生，何桂兰和盛良不断地往她的碗里夹菜。
“二嫂，你多吃点!”小姑娘红扑扑的笑脸充满了善意，于她却变成了噩梦!
怎么会?秦洛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差点晕厥。
她缩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颤抖，盛利锐也知道了吗?
她不敢想，也不敢看他的表情。
“洛洛，保胎药趁热喝。”何桂兰笑着，那表情就跟看见了她的孙子差不多。
轰隆隆!
秦洛呆愣地坐在那里，盛利锐也知道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那只碗往秦洛的面前推了推。
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冷白色的脸看不出波动。
秦洛的心像在深海里飘荡，靠不了岸。
“喝吧。”僵持的局面被这句话打破，秦洛忽然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我……”秦洛没法张嘴，盛利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表象。
她伸手去探桌底盛利锐的手，刚一触碰到，就被拂开了。
那碗安胎药是怎么下肚的，秦洛到现在还想不起来。
“秦老师，这个题是不是错了?”朱莉老师拿出秦洛批改的卷子，指着上面划叉的地方。
秦洛顺着朱莉老师的手看去，很简单的语法内容，答案也没错。
她猛的意识到自己看错了，仓皇中站起来，衣袖不小心带动了桌上盛满热水的瓷杯，随着她站起来的动作坠落在地。
“啊!”秦洛无知无觉，倒是被朱莉老师的尖叫声唤回了神。
“你的手背!”手上的皮肤通红一片，秦洛仿佛失去了直觉，听到这句话才意识到手被烫伤了。
朱莉老师赶紧冲出去，一分钟后拿着凉水浸湿的巾帕敷在秦洛的手上。
“嘶!”
痛觉似乎才回到秦洛身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朱莉老师动作轻缓而认真，说话间带点疑惑，“这几天没休息好?我可是没见过你像今天这样魂不守舍!”
冰凉的巾帕把温度传给她，秦洛感觉心都是冰冷的。
秦洛脸色煞白，朱莉老师心头咯噔一声。
难道家里出事了?
“家里有事没安排好?”朱莉老师试探着问。
秦洛呆愣着脸，俨然一副魂归天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