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芽在温峥嵘家里住下,宫雪总不好再跟他分居。
分开是两个人的事,她不想当着外人的面。
再次住到了一起,这大概是最后一晚了。
宫雪洗了澡,躺在床上,裹紧了被子。
温峥嵘想再看一遍那份离婚协议书,他这几天精神恍惚,总怀疑那份离婚协议书的真实性。
也许它并不存在,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是他精神错乱了。
鬼使神差般,他又走近了那个抽屉。
才拉开一条缝隙,身后的文小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呆呆的读了出来:“离、婚、协、议……”
文小芽下意识捂紧了嘴巴,心跳一阵加速,立刻跑回到另一个给她住的房间里,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蹲在角落里,压低了声音,将她看到的报告了出来。
“天呐!老爸,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感情很好吗?而且这才结婚也没多久呢!怎么会离婚?”
文峰峦没说什么,只是安慰了一句,“没事,小芽,明天你回家的时候把他们一起带回来,就说,我要请他们吃饭。”
“哦哦,好吧。”文小芽挂了电话,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这么多年,她老爸老妈感情一直特别好,所以她以为世界上的夫妻都应该是那样的。
就算不那样,也不该是宫雪和温峥嵘这样的。
文峰峦接到文小芽的电话之前,刚挂了蓝莺莺的电话。
蓝莺莺已经很久没有骚扰他了,再次露头搅动了他本来不该平静的生活。
“文哥,他们好像不离婚了,我这些小动作都白费心思了,你可要帮我吹吹风呀。”
“如果你现在收手,我可以考虑放过你。”文峰峦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点动手。
“嗐文哥,您说哪里的话,你真忘了你跟陆总吃饭那天晚上,你是怎么抱着我缠绵的,从车里到浴室,可真是欲罢不能呢~”
蓝莺莺惯有的甜腻嗓音,说出来的话却是毒药,“我稍微修一修音发给宫雪,也好过发给您的太太安雅吧~”
这么久以来,她不是第一次威胁他了。
每一次都能戳到他的软肋,安雅这么多年一直被文峰峦保护得很好,他不能伤害她。
“那天是我喝多了,你敢!?”
蓝莺莺听着文峰峦咬牙切齿的声音,连忙求饶,“不敢不敢,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去打扰过安雅嫂子。
只是文哥也不能提了裤子不认人,拔屌无情呀。
最后帮我一次,就当我求你,只要宫雪和温峥嵘离了婚,我保证从你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文峰峦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要维护自己的家庭,他不能伤害安雅。
“滚!我警告你,但凡有一天我妻子知道这件事,我立刻杀了你,你看看我敢不敢杀人。”
文峰峦没有答应她,只是威胁了一句。
但蓝莺莺知道他答应了,在兄弟和女人面前,他选择了保护自己的女人。
他不会跟自己同归于尽的,她不值得。
文峰峦挂了电话,看见安雅穿了件小旗袍站在远处朝他眨了眨眼,“老公,是谁呀?”
她没听见刚才的对话。
“小芽。我让她邀请温峥嵘,和小雪来家里吃饭。”
他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
“好呀。”安雅也很久没跟他们一起聚一聚了。
“对了,老公,前几回温峥嵘住在咱们家里,你打电话时为什么说他不在呀?”
“嗯。因为那阵子温峥嵘开的是公务机,给国家领导人开飞机,都尽量私密隐蔽,不能暴露领导的行程,以免有危险,所以我才这样说。”
文峰峦临时编造出来的借口漏洞百出,安雅还是信了。
她平时一直不谙世事,被他宠成了一个小女人,不太思考很多事,也懒得去思考。
只觉得老公说得一定是对的和真的。
。
方才客厅里的动静太大,温峥嵘立刻推上抽屉,可他还是觉得文小芽的声音被宫雪听见了。
这张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抽屉下面的柜子里放着的是她调养身体的营养液,确认那离婚协议书是真实存在的之后,他有些不知所措,随手抽出来一支。
食用说明是字体很小的小字,明确写着流产之后,要怎么服用。
她又流产了!
温峥嵘的心口一阵紧缩,将药放回远处,进了卧室。
宫雪还没睡着,依旧闭着眼睛。
他还记得上一次在这里,他替她擦身体乳,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什么时候流产的?”
他已经没了力气再跟她发脾气。
宫雪听见这两个字,猛然睁开眼睛,无望的望着天花板。
立刻闭上。
“忘了。”
即便她很快闭上了眼睛,还是没能阻止眼泪流下。
“我不配知道。”
温峥嵘陈述了一件客观事实。
每一次他都不配知道。
杀人诛心,她偏要叫他做一个失职的父亲。
他自诩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她摧毁他所有自以为是的担当。
他爱她爱到骨子里,她摧毁他的感情。
他赖以为生又无比挚爱的开飞机,她摧毁他的事业。
“不是很重要的事,不必要知道。”宫雪曾经发过誓言不再流泪。
在想起那个在她肚子里待了无数日子的死去的孩子,她还是没有做到,再一次流泪了。
不过她很快咽了回去。
“是吧!”温峥嵘想哭,也想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
他真不知道该怎样爱她。
“那么,什么才重要?
你和廖江城背着我翻云覆雨重要。
还是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的孩子重要。
还是廖江城带你去芦花寺,为这个死去的孩子祈福重要。
还是你怀了我的孩子还跟他翻云覆雨,导致这个孩子流产了重要?”
他一连串的疑问,宫雪倒是虚弱的若有若无的微笑了一下。
“你怎样想都无所谓。”
她无所谓。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总要死个明白。你跟他在一起了是吗?”
“嗯。”她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上的床,哪年哪月哪日,在我开飞机的时候,还是在我训练的时候?”就算是凌迟,他也要知道。
他在拼命赚钱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呵呵,我不记得了。”她的笑容一直很淡。
“什么时候出轨不记得了,那么这个孩子是谁的,记得吗?”眼下他竟怀疑到这种程度。
宫雪很想骗他,只是最后一夜了,说清楚也好。
于是,她没有恶作剧,“你的孩子。”
这是他的宿命。
温峥嵘知道再问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可是他爱上这种自虐,“跟他做爽吗?”
她摇了摇头,“没有。”
不打算骗他,却又不甘心就此罢休,“精神出轨算出轨吗?”
他颓败的靠在门上,看着床上这个不死不活的女人,“宫雪,我宁愿你是一时寂寞身体出轨,还爱着我。也不愿意是你爱上了他。”
宫雪没有回应,她太累了,她想折磨的是他,最后只是两败俱伤。
“你是先爱上他,才放弃我。还是决定放弃我,才爱上他的?”他问了一句很傻又看似无解的话。
“这又有什么关系……不管怎样,不爱你了……”她好累,久违的溺水的感觉重新涌上来。
“老婆,回头吧,让我们重新开始,不管你有没有跟他在一起,只要你还要我,我一定还像以前爱你。”他在做最后的挣扎。
宫雪依旧摇头,“不能了,我不要你了。”
温峥嵘认命了,这么多年的纠缠,如今她一手摧毁,不是他靠牺牲尊严就能挽回的。
只是他还是想逼着自己一次心痛个够,然后把她忘掉。
“理由呢?如今毫不犹豫的抛弃我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你太老了……和我不怎么般配……赚的也不是很多,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赚这么多,现在还赚这么多……廖江城一天赚的比你一年赚的还多……”
不过了,她轻轻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泪流不止。
“因为你太粘人了……”这句她原本想好给他的理由,却因为哽咽迟迟没能说出口。
温峥嵘什么也没说,默默离开了房间,替她拉好了门。
然后将那份协议书拿出来,抽出钢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