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了半天的时间陪她去医院检查，顺势办理了孕妇手册。
从前两次不是廖江城陪着她来，就是她自己来，受尽了歧视和白眼。
那些不屑和冷嘲热讽，她也从没怀恨在心，甚至她觉得那是她应该受的。
不是每一个带球跑的豪门太太，当了五年单亲妈妈之后，总裁都能来追妻。
更多的是跟一个游手好闲，连工作也没有的小混混在一起，未婚先育，然后当单亲妈妈，背着孩子去饭店里刷盘子。
女孩子，不要总是那么傻。
过往的回忆往脑海里灌，每一个都是温峥嵘的孩子，但是这一次，她才终于有孩子的爸爸陪她来检查。
检查时，看见不少独自排队的孕妇，老公倒是都跟着来了，只不过坐在长凳上玩游戏。
王者荣耀、吃鸡，都很好玩。
比起冷言冷语，更多的是不作为。
也有个别吵架的，男人很容易敷衍一句，“这不是陪你来了吗？是女人都生孩子，就你这么矫情。”
人间“喜剧”看多了，也会出现审美疲劳。
宫雪等待结果的时候，跟温峥嵘一起碰到了从前为他做手术的医生。
“温先生最近恢复的好吗？”
温峥嵘虽然不是明星，做个手术轰动全国，封闭医院，包下一个楼层。
但有英雄机长的余温，院方还是格外重视。
本来云城电视台想来采访这次成功的心脏移植手术，甚至把剧本都给他写好了。
大肆宣扬，换了颗心脏，就等于换了一个人，增加新闻的趣味性。
不过都被温峥嵘拒绝了，他不是装在橱窗里的观赏物。
“还好，比从前好很多。”
医生欣慰的点了点头，“排斥反应还是要定期检查，发现身体有任何不适，立刻来就医。”
“我会的。谢谢医生。”
医生还想再嘱托两句，温峥嵘已经决定结束这场对话了。
因为他担心宫雪脚力不佳，不能一直站在这里。
医生瞥了一眼这个楼层，知道这里是妇产科，面露喜色，“恭喜呀，温先生。”
“谢谢，忙过这阵请大家吃饭。”
即便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他始终记得他还欠下了这许多人情。
“好，回头见。”
医生也没跟他客气，这样的医学上的奇迹是自己创造的，他接受病人感谢也是应该的。
何况，私下接触，他也很欣赏温机长的为人和品质。
英雄总是惺惺相惜。
和医生打过招呼以后，办公室里，下一个是妇产科办公室里的医生，叫了宫雪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突然一阵不安。
温峥嵘看出来她的恐慌，握着她瘦弱的肩膀，想给她一些力量。
再进医生办公室，因为刚才已经递交过孕妇手册，和一系列检查的结果。
此刻她只需要坐在医生的对面等待着宣判。
对面，是另一位医生，在接诊看起来怀孕有六七个月左右的样子的孕妇。
那个孕妇的脚肿得很高，旁边替她拿着保温杯的老人家，大概是她的婆婆。
才去量了体重，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医生汇报了一声，“140斤。”
医生面无表情的记录在册，然后嘱咐时还带点云城的口音。
“控制这个体重，不用减肥，但是可不能再胖了哦。”
那位孕妇连连点头，也觉得自己平常有点贪嘴了，又借机问了句，“医生，我想回娘家，坐火车要一天一夜，您看行吗？”
“医院这边不建议坐火车，如果您各项检查都是健康的，可以考虑坐。”
医生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这些年为防医闹，已经筋疲力尽。
宫雪莫名有点羡慕，摸了摸自己平整的小腹，那里了无痕迹，然后听见了医生在叫自己的名字。
“宫雪是吧？”
“是。”宫雪握着温峥嵘的手，不自觉渗出了冷汗。
其实两个人进来有一会儿了，只是医生一直在毫无头绪的乱翻着什么，似乎终于整理明白了，然后叫了“宫雪”的名字。
“堕胎过？”
宫雪点了点头，好像有哪里不对，每次都是流产的，不是她主动堕胎的。
但总归是孩子没保住，大概医生跟她的叫法不一样。
听医生的，准没错了。
温峥嵘皱着眉，被她大力握着掌心，能够感受得到她的恐慌。
“还不止一次？”
医生没抬头看她，专注看自己手上的孕妇档案。
一句话结束，一屋子的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过来，在宫雪的身上。
频繁堕胎总归是不光彩的事，人们的思想还没有那样开放，总觉得当小姐的才会频繁堕胎。
长得这么好看，又加深了人们的猜想。
宫雪忍受住热辣辣的目光，听着医生继续说，“没有胎心，去做清宫手术。”
医生的话音刚落，宫雪的眼泪瞬间下来。
她不能赖在这里不走，其实她很想恳请医生再查一查，能不能再救一救。
但是医生已经叫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温峥嵘扶着她起来，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可他不能表现出太过于悲痛。
他要坚强，收拾好情绪哄她。
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她的眼泪一直往下掉，温峥嵘抽出纸巾替她擦眼泪，她赌气似的打掉他手上的纸巾。
一直借机打他的手背，将他的手背打红了，还觉得不够发泄。
他一个男人，这点疼痛，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心疼她。
“宝贝，你打我，你也会疼的呀。”
宫雪听不进去他的话，只想拿头去撞墙。
第三次了，第三次流产。
她仰起头，任由泪水留下来，还在自虐的笑，“又流产了，我真是铁打的子宫。”
他快要心疼的疯了，站在她对面抱着她，又被她推开。
“不生了，宝贝，我不想要孩子，这辈子宠你一个就够了！”
他甚至想去做结扎，彻底不要了。
流产一次，对她的身体伤害有多大，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可他也不是铁石心肠。
“可是我想要，养只母鸡还能下蛋呢，娶个老婆孩子都生不了。”
她用力捶打他，他只是岿然不动，让她打。
心痛的训斥，“你这都是什么封建思想？”
“是你不行，一定是你不能生，你的精子不好。”
她委屈的抽泣着，也不顾来来往往的人流，口不择言。
其实她是知道他没问题的，上一次查过。
这样的推卸责任，无理取闹，并没有让她的心情好一点。
温峥嵘只是抱着她，丝毫不顾及别人看他的目光，全都认下，“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宝贝。”
她哭得他心都碎了，他的眼泪落下，只是没让她看见。
“你走吧，我不要你了，你走，连个孩子也不能给我。”
她推他却推不动，反而被他抱得更紧。
她推不开，便去咬他的手臂，将他的手背咬出一道血痕，他也没把手抽回来。
“你叫我去哪，老婆。”
“咱们，去做清宫手术吧，那个手术不能拖。”温峥嵘懂点医学常识，知道这个手术拖久了会大出血。
“不做，凭什么做，那是我的孩子，别人凭什么把他拿走。”
她哭得泣不成声，紧紧的抱住他，“老公，我好恨，一定是杨教授那个贱婊子老婆，打我的那一次，才导致我受伤。我恨她！我想把她杀了！”
“好，我去把她杀了。”他哄着她，手术却是不能不做。
只想等她心情平复一下之后，还是要劝她去做手术。
“我也恨你，是你每一次不理我，整天工作工作，让我每一个孩子都保不住。”
她的哭诉落在他心底，他觉得憋闷的透不过气来，他抱着她，“好，我也死，等我陪你做完手术，我也把自己杀了。”
给他的孩子偿命。
她似乎是哭够了，身体软趴趴的靠在他身上，悲痛欲绝。
温峥嵘看着她，心碎至极。
大概知道每一次，她流产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是怎样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廊里心碎。
他还记得她说过的那句话：我从来没有不要你的孩子。
她每一次都在拼命保胎。
他欠她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