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雪一个人在家里的日子，起初有些不适应，后来便好一些了。
只要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生活还能没心没肺的过下去。
她变得乖了一些，但不是为了那个男人乖的，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宝宝。
她这样想着，随手给何琳小仙女拨了个电话。
说了要去看她的，一直耽搁了。
电话里的何琳好像一直在忙些什么，何妈妈的身体不大好了，她也不便时常出来。
宫雪只能买了些轻便的礼品过去探望。
何琳搬了家，从云城的主城区一路后退，搬到了郊区。
因为是平房，租金便宜一些。
但也因为是平房，潮湿也冷，虫子也多。
握着秋天的尾巴，太阳还很足，何妈妈拄着拐杖，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晒太阳。
看见宫雪进来，蠕动一下嘴唇，仿佛是半失语的状态。
“阿姨。”宫雪看她茫然的看着自己，有点难过，“您还认得我吗？我是小雪呀，我还吃过您做的牛肉呢。”
何妈妈茫然的摇了摇头。
宫雪微微俯下身子，“阿姨，我带了些牛肉饼和鲜花饼，不知道您爱不爱吃。”
何妈妈依旧茫然，宫雪还未撕开包装，何琳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染成了黄头发，用力抖了一下手中的床单，然后晾在了外面的晾衣架上。
不知道是白了谁一眼，可能是白老天爷吧。
“进屋吧，怀孕了还这么站着。”
宫雪有点无奈，怎么她面对的人，都对她说话没个好气。
“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嘛，咱们还有程鹿，好久没聚一聚了。”
何琳“嗐”了一声，“小祖宗，我哪像你这么清闲，我快忙死了，也快困死了。”
说着话，她随手扯过来一个垫子，给她铺在下面垫着，怕她坐久了腰痛。
宫雪突然觉得自己嗜睡就可以随便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一种奢侈品。
是别人羡慕的优渥。
“何叔叔呢？”
“我爸呀，回墨城了，我这一个都伺候不过来，要是弄两个，我还不得累die！”
何琳说着话，已经麻利的换上新床单。
然后关上了窗户，这屋子背阴，常年见不到阳光，怕她被风吹感冒了。
“嗐我把这茬忘了，整天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满屋子的味，你怀着身孕呢，能闻吗？”
再没常识，她也知道怀孕初期妊娠反应孕吐厉害。
说着，又把窗子拉开。
“没关系的。”她好像在所有人的眼里都很矫情。
“唉，这不我爸走了以后，我妈就整日呆坐，现在更是时而明白时而糊涂，今天又拉裤子里了，我的腰快要累折了。”
何琳说的话，让宫雪惊讶不已。
原来以为她说得分开养老只是气话，没想到真这么做了。
“怎么不雇个保姆？”
宫雪有点心疼她。
“我的小祖宗，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何不食肉糜呢，哪有钱养保姆呀，自己都快吃不起饭了。”
何琳一句话把宫雪噎住了，宫雪没有气恼，更多的都是关心。
宫雪其实有点想问，为什么不是何妈妈去墨城，跟何家的大哥在一起生活。
毕竟有婆婆在，好像还能帮忙带带孩子。
她还没有开口问，何琳已经自顾自的说了出来，“我妈跟嫂子相处的也不好，只有我爸过去了。其实过不过去都一样，钱照样不给我一分，都被我哥拿的死死地。”
宫雪更加诧异，“叔叔阿姨这辈子的家底都愿意给哥哥嫂子，怎么还会相处不好呢。”
“这事也不全怪我嫂子，我妈思想太老旧，小侄儿烫伤了，嫂子说去医院，我妈坚持涂酱油，这不就过不下去了么。
有的年轻人就是这样的，要老人钱的时候理直气壮，该尽义务的时候就说一码归一码。
老人也是这样，你说你都把毕生的心血给人家了，就不能忍一忍吗？不能，给钱可以。好好相处，绝对不行。”
何琳说着，宫雪实在坐不住了，起来跟她一起忙碌着，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帮她整理着屋子。
“唉你坐着吧，我一个人行。昨天凌晨四点才回来，一天就睡三个小时。”何琳苦笑了一下。
“都这么累了，你干嘛不好好休息，还出去那么晚才回来。”
她皱了皱眉问了句。
何琳懒得取笑她了，只是淡淡道，“你这是天子不知百姓疾苦，我白天要照顾我妈，等晚上她睡觉了，我就去酒吧里跳艳舞赚钱讨生活。”
说着话，她似乎替自己解围，“也没什么，现在过气明星走穴的也不少，我也没当过多火的明星，一直是十八线，现在还能去酒吧赚点钱挺好。”
宫雪低着头，蔫蔫的，她也无法解决何琳的困境。
她忽然觉得有钱真好，钱真重要，钱能解决生活中99.9％的问题。
“就算他们二老的房子、存款、退休金，没有一样给我的，现在看见我妈在身边，我也觉得挺好。
看着她，常常能想起我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淘气，去外面疯跑了一天，把裙子刮坏了，我妈都会帮我缝好。
老人可能就是这样吧，让人既恨又爱。
就像孩子一样，让大人既爱又恨。”
宫雪没有这样的体验，所以无法感同身受，她也不知道如果自己处在何琳这样的处境会怎么样。
她会比何琳做的更好吗，她不确定。
八成是不如何琳，不如她努力，也不如她坚强。
她被温峥嵘养了这么多年，养成了一只米虫。如果不是温峥嵘，她不会跻身于中产阶级。
她不想道德绑架何琳，也知道何琳不会被任何人道德绑架，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她也知道依赖别人的幸福是脆弱的，这样冷漠的温峥嵘，就算是摇钱树，她也不想要了。
看着他，就想起那个一无是处的自己。
温峥嵘大概跟她的想法无差吧，看见她，就想起那个自制力不够坚定的自己。
宫雪微笑了一下，然后看着她累瘫了之后，躺在床上喘着气。
“你睡一下吧，我最近新学了几道菜，我做给你吃，阿姨我来照顾，你放心，我可以喂她吃饭。”
何琳本不该让她一个孕妇照顾，可她实在太累了，头一歪枕着枕头，就睡着了。
宫雪拿了个毯子出去，给何妈妈披上。
何妈妈清醒一些了，有点思念老伴儿，想给老头子打个电话，但她知道长途话费很贵，女儿赚钱不易，所以她学会了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