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分没有给,却习惯在午夜失眠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苏颂每次在宿舍都会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之后接下。
后来干脆搬出去住了。
宫雪挂了他的电话,云城又一个天亮了。
程鹿踩着薄薄的霜,在呵气成霜的早晨,给宫雪带了早餐。
“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难为她起了这么个大早,可是宫雪实在想不起她跟自己说起过什么。
“麻烦你提醒我一下。”
尤其她近来昼夜颠倒,脑子更加不好使。
“我说的相亲,你什么时候去?”
宫雪立刻做惊恐状:“我又没答应。”
如果知道吃了她的早餐,就要付出这么大代价,她一定会管住自己的嘴的。
“宫雪。”程鹿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什么?”宫雪愣了愣。
“温机长和依依已经走了半年了。”
揭人伤疤犹如杀人父母,她还是在她心上刺了一刀。
“哦。”宫雪置若罔闻,仿佛她在说别人的事,“时间过得真快。”
“是。你准备一直这样下去?”
“不准备,我会再去哥国。”宫雪从未放弃过。
“去那干什么?参与黑帮还是帮着贩卖毒丨品啊?”
程鹿忍不住敲她的额头,恨不能将她敲醒。
“你这是仇外。”
宫雪懒得跟她争论,崇洋媚外和仇外一样从属于愤青,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不是仇外,道理我都跟你说过几千遍了。晚上的相亲你给我去,不然让我在我叔叔那没面子,我饶不了你。”
程鹿的气场强大,这些年宫雪一直躲在温峥嵘的身后扮演小白兔,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只是弱弱反抗了一下,“我晚上有事……”
她答应苏颂陪他去云城的地下商场,答应他作为她请客的回报——送她一条冬季的长裙。
“你一个单身狗兼职无业游民,有什么事?”
程鹿看她吃完早餐,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被她擦拭的没有一丝灰尘的房子,偌大一间。
不知道又是她多少个失眠的夜的杰作。
“我不去,我要去跟小飞去听歌买衣服。”
宫雪对于程鹿插手自己的生活不反感,也没有好心当成驴肝肺。
只是她不想爽约,也不愿去相亲。
“宫雪!”程鹿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你再这样执迷不悟,我就告诉他,他只是个替身。”
宫雪不怕她的威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的信誉和人品,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要了?
“你觉得他知道后怎样想?他是杀人了还是防火了,你这样羞辱他?”
若不是程鹿提醒,宫雪几乎快要忘记了。
当时的楼藏月是怎么戏弄,只是小飞的温峥嵘的。
她也记得温峥嵘说过,飞行员不应该受这样的侮辱。
宫雪起身,像从前一样面无表情。
“你去哪?”程鹿在身后喊她。
“洗澡,睡觉,相亲。”
。
命运对她不公平,不是她将这份不公传递下去的理由。
宫雪睡了一觉,醒来窗外红彤彤一片的火烧云,像血。
不化妆是对相亲对象的一种不尊重,浓妆淡抹总相宜,随意打扮了一下,不至于让自己看起来太邋遢。
一直说要考驾照,到现在也没学会开车,温峥嵘的玛莎拉蒂还静静的躺在车库里,等待着它不知归期的主人。
宫雪只得打车过去了。
是一间很高档的西餐厅。
“你好,程渡。”
宫雪点点头,想必程鹿已经跟他介绍过自己了。
保持什么样的表情不重要,倒是她接过他递来的一张名片。
她很礼貌的看了一眼,果然是律师。
“宫小姐喜欢吃什么?”
宫雪还在纠结该怎么称呼他,按道理应该称呼一声程律师,但她又不是他的客户。
跟着程鹿一起喊叔叔,又莫名有点奇怪。
“我不喜欢西餐。”
她向来就有一句话能把天聊死的本事。
“好。”程渡的情绪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将服务员叫了过来,“你去隔壁中餐厅点一份这位小姐喜欢的食物,我来付双倍的钱,另一半留给你当做小费。”
服务员本来为了店里的颜面想要拒绝,但是不给谁面子,也必须要给钱面子。
刚想答应,宫雪连忙阻止了现实版豌豆公主的故事发生。
“不了,其实我觉得我现在不是很饿,程先生轻便。”
“两杯清水,谢谢。”程渡看起来像个极有耐心的人,更多的是公事公办。
宫雪无法再拒绝生命之源,只不过是换个地方躺尸。
“我的工作需要一位太太充当门面,陪我出席为数不多的场合,如果你介意,您可以单方面的做婚前财产公正,我的资产愿意和家人共享。如果你依旧不放心,我们也可以签订一份协议。”
宫雪又盯着他瞄了一眼,严丝合缝,不愧是律师。
“为什么找我?”
除了她是程鹿的闺蜜,有过命的交情。
她实在想不出更多。
“因为省事。”
程渡的理由很好,的确,她比别人更省事,更像一具尸体。
只不过宫雪并不清楚,她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程鹿都没有告诉过程渡。
宫雪握着那杯快凉了的水,迟迟未开口,心里乱也平静。
西餐厅的门被拉开,她才想起被自己忘得死死地那个少年。
而这个少年在大厅里已经站了很久了。
“所以大哥把我扔在寒风里吹了一晚上,是为了来这里相亲?”
苏颂冻得牙齿打颤,即便进来有一会儿了,西餐厅里的空调,还是没能让他冻得结冰的血液缓和过来。
宫雪想解释,没想到何琳还是把她的不怀好意告诉了他。
“那我算什么呢?花这么大力气去培养一个备胎,为了证明您的魅力吗?我这个舔狗合格吗?”
宫雪没说话,她也确实无法解释。
她的沉默落在苏颂的眼睛里,更加激怒了他。
随手抄起她面前桌子上的水杯,泼了她一脸水,又将玻璃杯砸在地上,摔碎。
程渡站起身来,想将宫雪拉在身后,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现在西餐厅里什么疯狗都能放进来了?”
服务员也没想到会这样,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叫了保安,所以保安和大堂经理一块过来。
“不用撵我,我自己会走。”
苏颂眼底的光渐渐熄灭,宫雪怕真动起手来,这事本就因她而起。
她不能不负责任的做一只鸵鸟。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