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景:四合祥/门口
时:日 外
人:郭飞宇、唐宛如、车夫、环境人物
【唐宛如从一架马车上下来,她穿着一件棉布男装长袍,转身走进四合祥。【拐角处,郭飞宇冒出头来,他看见了唐宛如的面容,又低头看手中的档案材料。材料上有唐宛如的照片、姓名、年龄等等信息,职务一栏写着“尚德女子学堂·校长”。【唐宛如很快拿了一个四合祥装衣服的盒子走了出来,上车。
17-2
景:马车
时:日 内
人:陆远之、唐宛如
【唐宛如钻进马车,看见陆远之坐在里面,吓了一跳要跑,陆远之一把拉住唐宛如的胳膊。陆远之:唐校长您好,您别害怕,我是特意来找您的,我是三裁堂的裁缝,陆远之。【唐宛如狐疑的看了他两眼,并不信任。
唐宛如:三裁堂我是知道的,可你怎么进来的?
【陆与之指了指马车后门,露出温顺的笑容,继而拿出一个木盒。陆远之:我为您专门设计了一件衣赏,我看了报纸,尚德女子学堂要开学,可我实在是进不去学堂,所以才用了这样的法子求见。多有唐突,还请您见谅。唐宛如:谢谢,可我已经订好了衣赏,请您离开吧。
陆远之:我知道唐校长为了争取男女平权,喜欢穿男装长袍。可男装长袍粗身阔筒,虽然能表明追求男女平等之决心,但美感上,实在是欠缺太甚了。【陆远之说着,打开自己的木盒,拿出旗袍展示,唐宛如看了一眼,有些惊艳。唐宛如:这算什么?旗装?
陆远之:是,也不是。这是我根据旗装和长袍改良的,但无论领口、袖口还是腰身裁剪都大不相同。穿上它不仅能彰显女性之美,而且方便舒适。我给它起的名字,叫旗袍。
17-3
景:天宁寺/康宁禅院
时:日 外
人:康宁、盼夏
【康宁正在看报纸,脸色一变。
盼 夏:主子,怎么了?
康 宁:(叹口气,放下报纸)南京也失守了。
盼 夏:那革命党真的会打到京城来?
【康宁不语,盼夏着急。
盼 夏:革命党要是打来了,那主子怎么办?
康 宁:(淡淡一笑)我不过是个被废弃的郡主,如今又在庵堂里,谁会来为难我?我只是担心太后和阿玛。这个时候,太后应该寝食难安吧。盼 夏:主子……
康 宁:你去找住持,把我前几日抄的心经献给太后,这个时候,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盼 夏:是。
康 宁:他三日没来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17-4
景:马车
时:日 内
人:陆远之、唐宛如
陆远之:在陆某看来,所谓的男女平等,不该是穿一样的衣裳、说一样的话、吃一样的东西。而是无论男女,都有追求自己所求所爱所想的权利。【闪回,16-2 场,女革命党看着陆远之:但其实在民主的国家……,闪回结束。陆远之:在一个民主的国家里,穿什么不穿什么,应该由自己做主。不知我这样说对不对?【唐宛如颇为欣赏的看着陆远之,示意他继续。
陆远之:长袍是为了凸显男人身材颀长魁梧所做,并不适合女人。而我这件旗袍,既有长袍的舒适,又凸显女性特有之美,我觉得这才应该是像唐校长这样的新女性穿的衣裳。唐宛如:被你这么一说,如果我不穿你的旗袍,就不是新女性了?陆远之:这个陆某说了不算。但我以为,穿男装长袍只不过是追随,而穿女性自己的旗袍,才是真正的超越。
17-5
景:礼堂
时:日 内
人:唐宛如、老师若干、家长若干、女学生若干、记者若干、环境人物【礼堂布置成开学典礼的样子,背后拉了两条大红色的横幅,分别写着“尚德女子学堂辛亥年开学典礼”和“成为刚毅自强新女性”。台下,女学生们穿着蓝黑衣裙校服,围观的老师多穿男袍,家长或穿汉装衣裙,或穿旗装氅衣。
女学生:下面,我们有请,尚德女子学堂校长,唐宛如女士致辞,有请唐校长。【唐宛如在掌声中出场,穿的正是陆远之做的的旗袍。众人眼前一亮,女学生们窃窃私语。唐宛如:大家好,我是唐宛如。今日我为更多女性可以接受教育而高兴。教育,不只是读书识字,更不是要让你们成为“知书识礼”的待嫁闺秀,而是要大家建立自我,成为我们校训所说的“刚毅自强的新女性”,成为自由的人。可什么才算自由?并不是去做你想做的,而是敢于不做你不想做的。拒绝外界强加予你的枷锁,拒绝做男性的附属。无论是朝廷还是父权,对女性都有方方面面的限制,衣饰是最表面也是最具体的一种,我今日穿着一位年轻裁缝陆远之,为中华新女性制作的新衣,就是要告诉大家,我们绝不甘受无理的约束!希望各位同学,在未来,也能拥有不受约束的心灵意志!【台下掌声如雷,记者拍照,变成报纸照片。
17-6
景:四合祥/内堂
时:日 内
人:江末生、白鹤年、白胜
【江末生拿着报纸,上面正是唐宛如在开学典礼上演讲的照片。副标题写着“三裁堂陆远之为中华新女性制作新‘旗袍’”。
江末生:就是这个唐校长,她来四合祥点名要买男装长袍的时候,前头的伙计可都瞧见了。老师傅不想接这单的,是我做主让老师傅做的,为了她还特意给她修了肩型和下摆。到头来穿的是陆远之做的东西,这叫什么事儿啊!
白鹤年:我看,这叫好事儿,如果这衣服不穿在校长身上,老百姓还看不见呢!现在阵仗搞大了,咱们就不得不看。别人也就罢了,如果太后看见了,会怎么样呢?江末生:我原本想着,陆远之就算再不济,也不会把手伸到四合祥来抢生意。白鹤年:你这个兄弟做事的时候,什么时候顾及过你?抢生意还是小事,如果你真挡了他的路,估计你连命都没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江末生:是,眼下这个局势,容不得我半分考虑,那,我现在就拿着那件旗袍,进宫?白鹤年:不,缓一缓,明天一早你再去,这半天的时间,足够让事情闹的再大一些了。白胜!【白胜推门进来,白鹤年恍若无意,边说边观察着江末生。白鹤年:这样荣耀的事情,得给苏敬安送个信儿啊。
白 胜:是。
【江末生面无波澜,白鹤年非常满意。
17-7
景:三裁堂/店铺
时:日 内
人:苏敬安、小伍子、富贵、阿泽、伙计若干、女客若干
【三裁堂店面人声鼎沸,女客们都在选购旗袍,有的拿着布料,有的拿着做成的旗袍。【伙计忙得不可开交,小伍子好不容易从客人堆里钻出来,见富贵抱了几件旗袍从后头出来。富 贵:得亏少爷头些天就都预备下了,少爷可是真神了!小伍子:咱们家少爷旁的没有,鬼点子多得是!要不是今儿老爷歇着,我还真不敢……苏敬安:(vo)不敢什么?
【小伍子回头,看见苏敬安走进店铺,吓了一跳。
小伍子:老爷……
【苏敬安一眼看见富贵手里的旗袍,拿过来一件抖开,面色阴沉。苏敬安:卖了多少了?
富 贵:十七件,还有六件付了定金,还有……
【小伍子赶忙示意富贵闭嘴,苏敬安脸色更难看,把衣服扔给富贵,转身往后院裁制房走去。小伍子:你傻了!惹祸了!还不赶紧着!
【小伍子和富贵赶忙追苏敬安。
17-8
景:三裁堂/院子
时:日 外
人:陆远之、苏敬安、小伍子、富贵
【陆远之正兴高采烈在院子里的清点布料,苏敬安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陆远之一愣。【小伍子和富贵赶了过来,苏敬安长身而立,怒火中烧。
苏敬安:都给我滚出去!
【小伍子和富贵赶忙又躲了回去,小伍子一看,关上了店铺通往院子的门。苏敬安:(瞪着陆远之)跪下!我说的话,合着你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是吗?陆远之:(跪着)师父,我知道,苏家六代都是御用裁作,可再往上呢?肯定有人给普通百姓做过衣裳,既然苏家的祖先都能做,为什么咱们不能做?【苏敬安气急,狠命抽了陆远之一巴掌。
苏敬安:我从来都没打过你,这一巴掌,是打你从四合祥手里抢生意,不讲道义规矩。(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你数典忘祖,背叛主子!
陆远之:师父,时移世易。衣裳是用来给人穿的,不是拿来供祖宗的。如今别说是广州、上海,就算天津北京,都开始有人不喜欢穿繁复的旗装和襦裙了。这就是人心所向!我敢打包票,不出一个月,北京城的太太小姐们,一定都会喜欢上这个。苏敬安:你痴心妄想!你这是给白鹤年递把柄啊!这衣裳若是捅到太后面前,置你个谋逆之罪,简直易如反掌!我三裁堂两朝御用裁作,竟出了个谋逆犯上的罪人!陆远之:罢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师父若是怕我连累了三裁堂,我自己走便是。【陆远之起身,径直向外走去,苏敬安气得喘了起来,只觉得胸口憋闷不已。
17-9
景:泰丰楼/包间
时:昏 内
【白鹤年给张进山倒酒。
白鹤年:公公以为,此事如何?
张进山:(笑)万事俱备,唯欠东风啊!
白鹤年:公公这么说,是打算参三裁堂一本了?这东风何在,还请公公明示。张进山:眼下太后最忌讳的是什么?革命党啊,之前没有证据,可眼下,这衣裳已经兜不住了,就缺一个证明他谋逆的契机罢了。(低声)如果,是他刺杀摄政王未遂的呢?白鹤年:(惊)可,可这事儿没有证据啊!
张进山:就算没有,进了刑部大牢,也就有了。那个谭大人是个死心眼儿的,可他手底下不是没有心思活络的兵。这个时候了,谁踩着谁往上爬,都是为了活着。白鹤年:公公已经下手了?
张进山:(低声)刑部副主司已经安排了亲信,今晚就行动,对外瞒的死死的。
17-10
景:苏宅/前院
时:夜 外
人:苏敬安、吴文丽、苏佩瑶、灵云、灵双、小伍子、刑部副主司、伙计若干、巡警若干【苏家大门被闯开,刑部副主司带了众巡警闯进苏宅前院,伙计们战战兢兢。副主司:来啊,即刻逮捕逆犯陆远之,给我搜!
【巡警分头往苏家院子里闯去,苏敬安、吴文丽、苏佩瑶带着仆从赶到前院。苏敬安:大人,敢问大人,陆远之是犯了什么罪?
副主司:刺杀摄政王,你说算什么罪啊?
【众人闻言震惊不已,苏敬安一口气堵上心头,倒了下去。
17-11
景:臻萃阁/暗房
时:夜 内
人:陆远之、赵振庭
【暗房里摆着各种各样制作炸药的原料,赵振庭正在打包几个做好的,陆远之窝在一边。赵振庭:你都在我待了大半天了,还不回家睡觉。
陆远之:不回,你说,我要是真的跟你成了革命党,怎么样?赵振庭:不怎么样!你心里有就行了,家里一大家子人呢。陆远之:不过说真的,你们革命党要是真的打进了北京城,会怎么对当今皇上和太后?怎么对宫里那些人?郡主已经出家了,就不该算皇室中人了吧。赵振庭:我们要推翻的是腐败的清廷,至于康宁这样的皇亲国戚……(努力装模作样)只要他们愿意支持革命,我们肯定不会为难他们。
陆远之:真的?你说了算吗?
赵振庭:当然算了!等明天我炸了摄政王府,革命党一进城,我就是一等功臣!陆远之:(半信半疑)你还真要去啊?万一又提前炸了,或者到时候没炸,怎么办?赵振庭:这次一准儿成!不信你看,我改良了配方,保证万无一失。【赵振庭说着拿起炸弹在手里掂量着,却不小心掉在地上。【赵振庭愣住,陆远之眼疾手快,抱着赵振庭滚到一边,只听砰一声,炸弹炸了。
17-12
景:苏宅/前院
时:夜 外
人:苏敬安、吴文丽、苏佩瑶、灵云、灵双、小伍子、刑部副主司、伙计若干、巡警若干【众人听见听见炸弹爆炸的声音,顿时警觉。
副主司:(对巡警)你们几个留在这继续搜,你们,跟我走!
17-13
景:臻萃阁/店铺内外
时:夜 内外
人:陆远之、赵振庭、刑部副主司、巡警若干、小伍子、富贵、白胜【陆远之和赵振庭匆忙从柜台后面暗房钻出来,关门上锁,刚拉好帘子,只听店门一声巨响,门被撞开,几个巡警迎面进来,举着枪对着自己,副主司从众巡警身后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旁边巡警手里拿着的陆远之的画像。
副主司:陆远之!在这呢,来人,带走!
【小伍子和富贵正跑出来看了个正着,心头一慌,小伍子赶忙又跑了回去,富贵匆匆离开。【暗处,白胜看着众人离开,转身离开。
17-14
景:天宁寺/康宁禅院
时:日 外
人:康宁、盼夏
【天宁寺空镜。
【康宁禅院,康宁心急如焚地跑出禅房,盼夏追了出来。
盼 夏:(拦住)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多嘴。主子,太后有旨,你出不得天宁寺啊。康 宁: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立刻进宫!
盼 夏:(跪在康宁面前)太后本就气主子和陆公子有私情,主子现在去,不是火上浇油么?【康宁听着有理,只好顿住脚步,思索着。
康 宁:(沉吟)你去找合欢姑姑,求她想办法在太后面前替陆远之说几句话。盼 夏:主子,奴婢现在也是进不去宫里的。
康 宁:(急躁)那怎么办!
盼 夏:奴婢……奴婢倒是知道有个人,既能进宫,也能与合欢姑姑说上话。康 宁:谁?
17-15
景:天宁寺/大殿
时:日 内外
人:康宁、那敏、盼夏、诗墨
【盼夏、诗墨守在大殿门口,互相看不上。身后,那敏装模作样上香,康宁忍住脾气等着。那 敏:菩萨保佑老爷身体康泰、索塔尔平平安安、驸马府上下平安顺遂。康 宁:只要存好心、做好事,菩萨自然会保佑。否则……那 敏:(起身,不屑)看来天宁寺也没能改了郡主的臭脾气。康 宁:我这脾气,怕是难改。
那 敏:郡主让盼夏请我来,难道是嫌这天宁寺里太寂寞,非要找个人给自己添堵吗?康 宁:我知道姨娘不想见我,我又何尝想要见你。不过今日请姨娘过来,是有一事相求。那 敏:(愣了一下,失笑)你求我?堂堂康宁郡主有事儿求我这个姨娘?康 宁:(忍)敏姨娘是想再笑几个时辰呢,还是想听我说说这笔买卖?那 敏:(止住笑)什么买卖?
康 宁:我虽然已经没了郡主的封号,可驸马府的房契地契,仍在我手上。将来阿玛归天,敏姨娘可曾想过自己和索塔尔在这儿将如何自处?
那 敏:你……(有点慌)你继续说。
康 宁:只要你帮我这个忙,事成之后,驸马府的一切,都归你。【那敏眼睛一亮。
17-16
景:四合祥/门口
时:日 外
人:苏佩瑶、江末生、灵双
【江末生刚走出四合祥,就看见灵双扶着苏佩瑶站在门外,见到江末生,苏佩瑶迎了上去。苏佩瑶:生哥哥,你救救远哥哥吧,他昨夜被抓去刑部大牢了,爹气病了,家里上上下下一团乱,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末生:瑶瑶,你可知道,他做的衣裳是错的?
苏佩瑶:对的错的现在哪顾得上这么多,人命关天啊。
江末生:(终究不忍)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苏佩瑶:生哥哥可是要进宫,若能求了太后的恩典,就迎刃而解了。江末生:(温柔)你觉得,若是太后知道了这样的事,会宽恕他吗?而且,太后已经宽恕了他那么多次,他却忘了太后对他的恩典。何况刑部不可能瞒着,若我这个时候再去跟太后提起,恐怕就算太后想留他一命,都不成了。
苏佩瑶:(沉吟)我知道是这个理儿,只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江末生:(轻声细语)瑶瑶,许多事儿,我们只能看着,这是为你好。【苏佩瑶含糊的点了点头,江末生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荷包递给灵双。江末生:把这个交给师娘,算我一份心意。好好扶着小姐回去,家里若缺什么少什么,到四合祥来找我。
灵 双:是,多谢大少爷。
【江末生转身离开,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17-17
景:天宁寺/大殿
时:日 内外
人:康宁、那敏、盼夏、诗墨
那 敏:(摇头)我真当你有那么好心呢,原来是想害死我啊!陆远之是革命党,你让我救她,整个驸马府都得陪葬!
康 宁:是不是革命党,得太后说了才算。我知道你与合欢姑姑是同一年进宫伺候的,颇有交情。只要你能说动合欢姑姑帮忙,成与不成,我都会信守承诺。【那敏犹豫。
康 宁:你想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让索塔尔将来能成为驸马府真正的主人吗?机会只有这一次,怎么样?帮,还是不帮?
那 敏:郡主说话算话?
康 宁:我在菩萨面前,以我额娘起誓,绝不食言。
那 敏:好!
17-18(17-A,已拍)
景:长春宫/寝殿
时:日 内
人:隆裕、合欢、环境人物
【隆裕坐在榻上,看着奏折,愈看愈感头痛,放下奏折,长叹一口气,合欢奉上热茶。合 欢:太后,您看了一早上,先歇会吧。
隆 裕:(拿起茶,却忘了喝)难道先祖几百年的基业,就要败在哀家手里吗?合 欢:太后临危受命,匡扶幼主,先帝和天下人都明白,太后已经尽力了。【隆裕放下茶盏,郁郁寡欢。
合 欢:天气这么好,太后不如去御花园走走?奴婢去给您拿件衣裳。
【隆裕点点头,起身准备出门。合欢转身从衣柜找衣服。
【合欢“不小心”把“双瓣并蒂”吉服弄掉地上。合欢一惊,跪下。合 欢:奴婢粗手笨脚的,奴婢该死。
【隆裕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合欢把吉服重新摊开,折好。隆裕瞥见,一怔。隆 裕:拿来给我看看。
合 欢:是。
【合欢把吉服拿过来,在隆裕面前展开,隆裕看着吉服,思绪万千。【闪回,8-16 场。
康 宁:天下女子无一不想与夫君情长到老,太后虽是一国之母,但……但曾几何时,也是个普通女子。如今太后大任在肩,自然有许多不得已。就像是这上面的团寿图案,一颗心要掰成两半儿才好。
【闪回结束。隆裕看着吉服,竟然有些感慨,合欢观察隆裕的表情,试探。合 欢:奴婢记得,这件衣裳还是康宁郡主送给太后的寿礼呢,如今郡主……【合欢停住,没往下说。隆裕回过神,拿起桌子上康宁抄写的心经。隆 裕:这孩子虽然倔强,但对我也算是孝顺。
合 欢:太后大寿将至,虽说您已下旨一切从简,但吉服还是要做一件的。隆 裕:内务府做来做去就是那几个样子,不做也罢。
合 欢:太后不喜欢内务府做的,那不如还让这个陆远之来,说不定能做出点儿新意。【隆裕看着吉服,犹豫,最终点点头。
隆 裕:就照你说的办吧,宣陆远之进宫。
合 欢:(暗暗松口气)是。
17-19
景:灯裁作/裁制房
时:日 内外
人:江末生、小禄子、丁大友、裁缝若干
【灯裁作空镜。
【裁作坊剩下寥寥几名裁作,江末生、丁大友与其他人一同在缝补宫女的破衣服。丁大友:听说又有几个省作乱,这紫禁城不知道还能太平多久。江末生: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丁大友:(叹气)如今宫里的主子们个个没精打采的,连太后的寿宴都不办了,咱们这些人,指不定哪天就被裁撤了也说不定。
【江末生笑笑,若有所思。小禄子来到,在门口对江末生招手,江末生放下手里的活计出来。江末生:禄公公,可是张公公有吩咐?
小禄子:(小声)师父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太后要召陆远之进宫裁制大寿的吉服。江末生:(惊讶)怎么会?陆远之人已经在刑部大牢了!
小禄子:甭管他在哪儿,只要太后开口召见,难不成刑部还敢不放人?江末生:可他是革命党!
小禄子:他是不是革命党,那得太后说了算。真让他见了太后,黑的指不定就能说白了。师父让我赶紧来跟你说一声,至于怎么办,你自己看。奴才告退了。【小禄子转身离开,江末生又气又急,原地踱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拿定了主意。
17-20(17-B,已拍)
景:长春宫/正殿
时:日 内
人:江末生、隆裕、合欢、张进山、小禄子、环境人物
【隆裕闭目养神,合欢轻轻帮她揉着头。张进山站在一旁偷偷打量门口,有点着急。小禄子:(进)太后,江末生求见。
隆 裕:让他进来吧。
【小禄子转身出去,江末生捧着一件衣裳进来。
江末生:参见太后。
【隆裕摆摆手,合欢停下。
江末生:微臣知道太后日理万机,若无要紧事,也不敢叨扰。(把衣裳举过头顶)太后请看。【隆裕好奇,张进山急忙过去,展开旗袍。
隆 裕:这是什么?
江末生:此乃陆远之所做,称作旗袍,如今京城很多女子皆穿此衣。隆 裕:(皱眉)这像什么?
江末生:回太后,陆远之说,此乃新朝之服。陆远之做此大逆不道的衣裳,意在动摇民心,其用心险恶,绝不能姑息啊太后。
隆 裕:(震惊)什么?你说清楚!
江末生:太后恕罪。臣原本以为陆远之只是哗众取宠。可前几日刑部查出他乃刺杀摄政王的革命党人,臣才明白他做这件旗袍的真正用意。
合 欢:(忙跪)太后恕罪,奴婢实在是不知,请太后明鉴!【隆裕看着旗袍,一时激愤,但想了想,却又坐下,慢慢平静。隆 裕:你们也觉得,我大清民心涣散,已经到了仅凭一件衣裳就能动摇的地步了?江末生:(大惊)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请太后恕罪。
张进山:太后,江末生身为御用裁作,这也是他分内之事。只是这陆远之的确大胆,奴才也略有耳闻,陆远之口出狂言,称他要做的,是天下人皆可穿之衣。隆 裕:天下人皆可穿之衣……口气的确不小。
【隆裕起身,仔细看眼前的旗袍,表情复杂。
隆 裕:张进山,传陆远之,入宫觐见。
【众人都愣住了。
17-21
景:苏宅/前院
时:日 外
人:苏敬安、小伍子
【苏敬安坐在院子里望着天,小伍子匆匆进来,苏敬安没有说话。小伍子:(口气平和)老爷,郭三爷传话来说,太后召了少爷入宫觐见。苏敬安:罢了,他若闯过这一遭,就什么都不提了,若没能闯过去,该预备的要预备了。小伍子:是,夫人和小姐已经在准备了,只是都没敢告诉您。【苏敬安闻言,沉默良久。
苏敬安:小伍子,你说大清朝要是真的完了,我这大半辈子所求的御用裁作,还有什么意义。小伍子:老爷,甭管换了什么主子,都要穿衣服,都要有人伺候的。苏敬安:可你瞧瞧那些穿旗袍的人,穿西服洋装的人,哪一个心里还念着老祖宗的好。【苏敬安默默闭上了眼,挥了挥手,小伍子悻悻然退下。
17-22(17-C,已拍)
景:长春宫/正殿
时:日 内
人:陆远之、隆裕
【隆裕坐在塌上等着,身穿囚服的陆远之步入正殿,下跪。隆 裕:(冷淡)他们跟哀家说你是革命党,意图刺杀摄政王,连你做的旗袍,都是新朝之服。
陆远之:(心惊)太后容禀,草民只是想做一件能让女子穿起来既好看又方便的衣裳。什么新朝旧朝的,草民从没想过。
隆 裕:就这么简单?
【陆远之抬头看隆裕,犹豫一下,一咬牙。
陆远之:太后恕罪,其实草民的这件旗袍,是想让天下的女子都明白,只要她们愿意,只要她们有勇气,便能走她们所选择的路。
【隆裕愣了一下,看着陆远之,等他继续说下去。
陆远之:草民斗胆敢问太后,如今身上这件华服,可是太后之选?可是太后心甘情愿穿上的?隆 裕:(心中一动)我是大清的太后!
陆远之:可太后也是女子。大清的江山社稷,不该压在您一个人肩上。所以即便是大清真的没了,也不会是您一个人的过错。
【隆裕闻言一时恍惚,随即生气。
隆 裕:大胆陆远之!你还敢说自己不是革命党?
陆远之:太后,草民就是个裁缝,只懂得做衣裳,不知革命为何物。但草民知道,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是为战事所迫,唐人羽衣霓裳是因物阜民丰。我大清铁骑入关,剃发易服也无人能挡。太后今日纵然可以杀了草民,可太后却挡不住这旗袍背后想要思变的人心。【陆远之说完,跪拜。隆裕愣了良久,苦笑。
隆 裕: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
陆远之:草民所说,句句肺腑。草民服侍太后一场,深知太后以天下苍生为任,是以才敢妄言。今日纵死,草民不悔!
【隆裕看着陆远之,眼眶渐渐红了。
隆 裕:你的命,哀家先留着,伺候完哀家大寿的吉服,才算是你这辈子,走到头了。陆远之:草民多谢太后!
17-23
景:天宁寺/大殿
时:日 内
人:陆远之、康宁
【康宁跪在佛前替陆远之祈福。身边突然有人跪下,康宁扭头看见陆远之,惊喜。
康 宁:你怎么……
陆远之:我跟太后说,关于她大寿的吉服,我有事要请教你,她才准许我见你一面,这次我可是堂堂正正进的天宁寺。
【康宁看着陆远之,眼眶红了,努力忍住。
康 宁:好像还和从前一样,无论遇见了天大的事,都是你和我一起商量。可我知道,你这次来只是来看我的,并不是同我商量的,你已经有了决断。陆远之:你这样聪慧,让我如何舍得。我知道,这件衣裳性命攸关,可我……康 宁:可你仍不愿为了保命而曲意迎合,对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故意而为,就是为了惹太后之怒,再用你的衣裳去求太后的恩典,对吗?【陆远之扭头看康宁,露出默契的笑容。
康 宁:陆远之,你就是个疯子!
陆远之:是吗?那你还救我?为了救我,你什么都没了。
康 宁:(转脸念佛)驸马府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过眼云烟,谈不上失去。何况,我还有你……若你也没了,我的余生有这缁衣木鱼,青灯古佛,足矣。陆远之:这样的美事,你也就再想这几天吧,信我,等我。(在佛前叩头,离开)
17-24
景:三裁堂/裁制房
时:夜 内
人:陆远之
【陆远之翻着《历代皇家服饰考》,看了一页又一页,都没有看到可以参考的,干脆合上书。【陆远之看着房内挂着自己亲手做的新旗袍,又找出苏敬安以前做的传统旗装,两件摆在一起,他细细斟酌,转脸又瞥见了自己写了个开头的“藏针法”。陆远之转脸看着两片衣料上的花纹和织布纹路,尝试着把两个衣片上的花纹仔细对齐,直到丝毫看不出是两片衣片。【陆远之深吸口气,下决定,开始剪裁布料。
17-25(17-D,已拍)
景:长春宫/正殿外
时:日 外
人:陆远之、小禄子、环境人物
【长春宫空镜。
【陆远之拿着装礼服的盒子,恭敬站在正殿门外。正殿大门紧闭,陆远之心中忐忑。小禄子:(从殿内开门走出)宣陆远之觐见。
【陆远之捧着盒子走进正殿。
17-26(17-E,已拍)
景:长春宫/正殿
时:日 内
人:陆远之、隆裕、合欢、张进山、小禄子、环境人物
陆远之:(进殿跪拜)草民陆远之奉吉服参见太后,请太后过目。【张进山接过盒子打开,合欢取出吉服,展开,是一件绣着彩云花蝶纹的旗袍。
【合欢和张进山惴惴不安的打量隆裕,只见她看着旗袍,不怒也不喜。隆 裕:你可知道哀家叫你做吉服的用意?
陆远之:草民不敢妄加揣测,太后明察秋毫,明知草民不会做寻常吉服,仍如此吩咐,想必太后心中已有决定。
隆 裕:你认为哀家也同意要变?
陆远之:草民不知,只是百姓看到四海之外的天下变了那么多,人心就已经在变。不是固守城门或宫门便能阻挡的。难道草民不做新旗袍,人心就会安定下来吗?【隆裕苦笑,继而大笑,合欢等人全都跪下,隆裕起身拿起旗袍。隆 裕:陆远之,你果然是个好裁作。这件吉服我很是喜欢。【隆裕说完,却猛地把旗袍扔进了火盆里。陆远之大惊,眼看旗袍在火盆里燃烧起来。隆 裕:(一脸悲色)只可惜,谁都能变,哀家却不能。哀家是坐着凤舆抬进紫禁城、和先帝喝过交杯酒、在寿皇殿拜过爱新觉罗列祖列宗的大清皇后。陆远之:(难过)太后……
【隆裕向合欢摆摆手,合欢会意,把一封手谕递给陆远之。隆 裕:康宁对你一往情深,拿着这个,去找她吧。哀家做不到的,你们替我去完成吧。【隆裕朔板,一脸悲戚的转身走进内室,陆远之难过的接过手谕,磕头。陆远之:谢太后。
17-27
景:西华门外
时:日 外
人:陆远之
【陆远之走出西华门,打开手谕。
隆 裕:(vo)陆远之勾结革命党,本罪无可恕,可如今国不成国,君不似君,多诛一人无补于事,着令释放陆远之,并令康宁出天宁寺,赐二人联婚,永结同心。【陆远之看完,心中五味杂陈,转身看着长春宫的方向,深深作揖。陆远之:太后,珍重。
17-28
景:白府/白鹤年房
时:夜 内
人:张进山、白鹤年
【张进山和白鹤年在喝酒。
张进山:白老板,今儿是我最后一次出宫了。我想好了,打明儿起,我就陪着太后守在那紫禁城里,再也不出来了,也不必出来了。
白鹤年:公公,您何苦要把宅子卖了呢,这北京城总该有您落脚的地方。张进山:没用了,我是个没用的人了,我出来能做什么?该享受的,我这辈子都享受了,与其后半辈子听着那些不咸不淡的屁话,还不如陪着太后,落个耳根子清净。往后的事儿啊,我帮不了你了,你那个干儿子,是好样的,也是狠心的,你啊,自求多福吧。白鹤年:公公,你要是愿意,这四合祥也容得下您啊,不至于真的举目无亲。张进山:算了吧,这些年你怕我恭维我,我知道。你心里瞧不起我的时候,我也知道。现在你可怜我了?我还是知道。白鹤年,你知道为什么临了了,我跑来跟你喝顿酒么?【白鹤年欲言又止,他其实明白,但只能看着张进山不语。张进山:嘿,你还是不敢说,(凑近白鹤年)因为我拿了你太多银子,手短,嘴软。(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今儿,咱们两清了。(晃悠着起身)打住,别送!【张进山晃晃悠悠的推开白鹤年房门,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去,嘴里哼着京剧的曲调,咿咿呀呀也不成个调子。
17-29(17-F,已拍)
景:长春宫
时:日 内/外
人:隆裕、合欢、张进山、小禄子、宫女若干、太监若干
【日落日升,紫禁城外景。
【长春宫,殿门大开,隆裕身穿太后朝服,独自一个人坐在长春宫正殿内。字 幕:(vo)公园一九一二年二月十二日,宣统下旨颁布退位诏书。统治中国长达二百六十八年之久的清王朝,自此灭亡。
【院子里,合欢、张进山等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最后一次向隆裕磕头。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