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我与慕渊正在路上走着,这一路倒也安静,想是方才的那些神仙都跑回自己屋里睡去了。慕渊的声音温润如水。
“玄儿,你刚才……见着玉若了?”
我点了点头,却没想到他竟会在意这事。毕竟也是一世劫难,我也不愿让人有何误会。便又解释道:“没有想到也是位上神,我方才迷了路,碰巧遇着了他。”我抬头看了看慕渊,却见他微蹙起眉头来,我不禁心下暗暗一沉,何时他也成了这样计较的皇子了?“你……莫要误会,那渡劫丹我可是吃了才回来的。”
慕渊却轻声一叹,拉过我的手道:“我并非误会你们。”
我眉间一皱,若不是误会,那这又是为那般?
慕渊轻抚上我的眉,柔柔地笑了笑道:“原来在你心中我竟是这般小气之人么?我计较的并不是你和那劫难之间的事,只是……”
“只是什么?”
慕渊看着我,那眸子深得与湖水一般叫人看不透彻。
“这件事我本不欲告知你,但你以后还是要与他保持些距离才好。”
我歪了歪脑袋,怎么听着慕渊你还是在计较我那一世情劫呢?
“玉若他也是上神,不过他一年前被贬下凡间,受尽十三世劫难现在才归来。”
“一年前?”我略一思忖,一年前的事我还是记着的,除却与我相关的那桩大事却也未曾听说过有什么神仙犯了打错要贬下凡的。“他是……”
慕渊点了点头:“他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你以后还是少见他些为好。”
虽说我并不记得这玉若又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更不知道他是如何与当初的天后联手将我伤得三万年都消失于脑海的。不过既是这般那我便依着慕渊所说的去做就是,总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遂点头应了。
回到清兰园中不久慕渊就告辞了,天界皇子还真是不必我们这些无所事事的上神。不过说回来平日也没见天帝有过什么要紧事,大概就是因为要当天帝了所以总免不了在这几年走走过场。
我又回到千墨池边,看着池里的水发了好一阵子的呆,只觉得这千墨池委实太空虚了些,好好儿的一池子流水尽养些落花了。看来过几日应该去花神那儿讨些栽在池中的花草来才是,不过若是养些乱七八糟的那倒还不如不养,这池子本就聚天地灵气,又处于清兰花树之间。最重要的是此水极寒,是为天宫寒水之源,一般的花花草草还真是受不了的,还真要好好想想适合的花草才是。
这么想着,总归我这挂了名没职务的上神无事,隔了一日便又跑去了慕冉那儿。这人极爱这些有灵气的东西,问他一定能找出最合适的花。
“你这几日倒是跑我这儿跑的勤,可是从人间一趟回来看过热闹就觉得自己园子太无趣了?”
彼时慕冉正斜躺在他那开满了花的桃树下,一袭青衫衬得那犹是少年的面容愈发无邪又飘然,到是十足的仙风道骨。
我摆了摆手往他身边走着,却感觉到一丝略为熟悉的气息。按理说这慕冉的地方是没有什么人来才对,难不成这厮想通了,要抛弃自在的独居生活,也开始金屋藏娇了?我想着不禁暗自笑了笑,见慕冉还是那一副悠然模样又觉得这人也有伪装的时候,真是世事无常。
慕冉眉间微微一皱:“想什么独自在那儿偷笑?”
我走近了寻了块地坐下,撑着脑袋眯起眼挥了挥袖:“无事,无事。我就是闲着无趣了,来看看你。”
慕冉自是不信,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片刻道:“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好歹我也是看着你这丫头长大的。”说着慕冉坐了起来,也单手只着脑袋看我,“可是要我将这人唤出来?”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面上故作犹豫了一下,片刻点点头。
“莫要藏着了。”慕冉一挥袖,那身后的桃花树边便站了一白衣少年。
“玉若?”我眉间一蹙,方才只觉得这一丝气息略有熟悉之感,还道是慕冉何时结识的什么仙子神女,便也没多回想。却原来是玉若藏在了这儿,叫我心中真是纠结了一番。
“洛玄上神。”玉若低垂着眸子,那隐在长睫下的眼看不到情绪,面上却是秀美安宁,青丝落在白衣上,粉色花瓣落在青丝间。不枉我方才的一番胡思乱想,这风景真是一幅美哉少年落花图。
我扯着面皮笑了笑:“原来是你。”复又瞥了慕冉一眼,无声怨道:“怎地不早说,叫我妄自揣测又空欢喜了一番。”
慕冉翻了翻眼皮也无声回了个“谁让你乱猜”的眼色。
于是我也眯了眯眼回道:“谁让你将人藏着。”
本是无意一回,却又让我不禁深思。这慕冉几万年来从不近女色,难不成是有断袖之癖?再看看玉若,真真是好一个玉面桃花美少年。于是我又暗自在心中定论:必有玄机。
于是我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玉若一眼,又对着慕冉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天界之中,这事也不少。你们今后也不必藏着了,不若大大方方的好。”
说完这话,只见玉若微微一愣,慕冉脸色变了一变。
我一顿,极度委屈地看着他们。慕冉便叹了叹:“罢了,本是玉若来我这儿叙叙旧。他见你来了怕你不愿见他便躲了起来,没想到平白被你冤枉了一番。”
我点点头,想起刚才慕渊所说的话,想必是玉若觉得于我有愧。这便也不再多问多想,看着玉若依旧站在落花之下安安静静的模样心中难免一动,遂招呼着他也坐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