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觉察到了一丝敌意，她蹙了下眉头，笑道：“顾总吃或不吃，我怎么会介意？不过我记得顾总是从不吃荔枝的。”
说罢，她神色也凌厉了些。
“是吗？”赵依然一脸无辜道，“那吃口蜜瓜啊。”
看她不依不饶，舒然回头笑道：“赵小姐，你的东西，他不会碰的。”
只见方才还装出一副乖巧模样的赵依然，直接将果盘递给身后的助理，脸上不但没有尴尬，反倒带着明显的不爽。
她惺惺作态被扶着起了身，鄙夷似地俯视了舒然一眼，眸光似钩，那样子恨不能剜出旁人的心头肉。
顾城寒自始至终对她视若无睹，她深吸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离了开。
待她走后，舒然的心情才好了些。
“剧组里怎么会有这种人？”她低声喃道。
“很奇怪吗？”顾城寒亲昵地握住了她的手，“鱼龙混杂之地，我以为你早就看透了。”
舒然这才有些恍惚。
以往别人待她尊敬有加，不是因为她演戏多优秀，而是因为顾城寒是她的丈夫；如今有小辈的不怕死上来挑衅，自然是因为她已经成了顾城寒的前妻。
在那些人眼里，顾城寒这个钻石王老五只要一天没结婚，这顾氏夫人的位子就满是诱惑。
看她默不作声，顾城寒皱起眉头道：“怎么？被影响心情了？”
“没有，只是在想，一直以为大概高估自己了。”
听她这番话顾城寒倒是来了兴趣，可下场戏马上开拍，舒然作势要起身准备了。
“《水月奇缘》第四场！”
这是一场群戏，涉及到不少群众演员，此刻副导演正忙不迭跟群众演员叮嘱着要点，舒然脱下外套，朝镜头前看了一眼，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开机仪式上救了他的人，出现在群众演员中。
舒然走上前，笑问道：“你不是工作人员？”
没了当日面对游蛇救舒然的镇定自若，那人一身民国时期穷苦人装扮，看着有些紧张，听到舒然的声音，呆了片刻才回过神。
“然姐好。”
“我以为你是工作人员。”
“我是跑龙套的。”
说罢，他咧开一嘴大白牙，和脸上刻意抹上的黑灰形成鲜明反比，使整个人看起来更淳朴了些。
“嗯，好好演。”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旁的副导演在强调：“群众演员都注意，你们最大的任务就是不要抢镜头，千万不要去看摄影机，发现一次，下次就没戏了，都记住了。”
那人脸上泛起夹杂着羞赧的狼狈，冲舒然点点头算是回应。
副导演方训完，转脸就对舒然道：“然姐，要拍了，您得去那边坐黄包车。”
“嗯。”
舒然回过身朝黄包车走去，走了几步，似不放心，又回头朝那群灰扑扑的群众演员看了几眼。再回头时，恰撞上了场外顾城寒的目光。
方才寒暄的一幕，顾城寒看得清清楚楚，他本不介意的，可在舒然离开又回头之时，心中荡起一种异样的情愫。
“Action！”板落声响，正式开拍。
一场群戏，舒然依旧游刃有余、表现出众，一条过。可下了戏，她发现原本坐在她休息椅边上的顾城寒，却不见了踪影。
正疑惑着，不远处出现了安安在前跑着、林娜忙不迭追着的身影，舒然莞尔蹲下，伸出双臂，牢牢地接住了飞奔而来的安安，将他抱了个满怀。
“你又乱跑了？看把林娜阿姨累的。”说罢，她充满感激地冲林娜看了过去。
“小孩子当然喜欢跑来跑去啦。”林娜在旁帮安安解释道。
“妈妈，爸爸在哪儿？”安安用自己的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四处张望着。
“妈妈也不知道，”舒然也环视一周，确定没看到顾城寒的身影，不明白他何以招呼都不打就离了开，“大概有工作要忙吧，爸爸忙完了自然会来看你的，你跟林阿姨在旁边等着，妈妈还有一场戏，拍完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啊好啊！”安安开心鼓掌道。
舒然站起身，朝片场内走去，一抬眼，就看到之前救了她的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朝她走来，眉眼间皆是腼腆之色。
“然姐。”他再开口，竟有些怯怯的。
“怎么了？”舒然温和一笑问道。
“您可不可以帮我签个名，我妹妹很喜欢您，知道我这次跑的龙套是您的戏，千叮万嘱让我要到签名，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拒绝，所以……”说着，他无措地举起了手里的一支笔，还有一个精巧的本子。
闻言，舒然二话不说从他手中接过纸笔，应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往严重了说，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儿小事我万不回拒绝的，下次你可以让她来探班啊，我可以跟她合影。”
大笔一挥，“舒然”两个字在本子上显得格外瞩目。
“给你。”
“谢谢然姐！”他连连道谢，似乎又觉得无法表达自己的谢意，补充道，“如果您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喊我，我是跟组演员，会一直待到这部戏结束。”
“好。”舒然没做多想就应下了。
可那人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却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还有事？”
“不……”他摆摆手道，“我叫程之，您要是有需要找我，直接问我们群头儿就行。”
说罢，又意识到舒然大概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群头，赶忙补充道：“您找演员副导演就行，我……我随叫随到。”
略带些木讷地表达了谢意，舒然却笑得直不起腰。
“你叫什么？橙汁？”
“对！程之，啊不对，不是喝的橙汁，前程的程，之乎者也的之。”
“嗯，我知道了。”
“那然姐再见。”
“好。”舒然笑意阑珊转回身，朝摄像机走去，再抬头，发现方才怎么都找不到的顾城寒不知何时回了来，此刻正抱着安安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可这一次，他的目光似是有些不同，即便是相隔十多米，舒然也能感受到隔空而来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