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泽深，”舒然看他那副失措的模样，轻道，“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只是开始，你方才对我辱骂的那些话，我可以当作你是发疯而口无遮拦，但从现在起，我劝你谨言慎行，龙家是什么地位、有什么权利，龙嘉榕又是什么秉性、会用什么手段，也许你比我更清楚，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刺激我？真抱歉，眼前的一切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说着，她回身朝不远处的顾城寒看去，不知何时，顾城寒已经离开了龙嘉榕，正举杯朝这边看过来，人头攒动，一时之间她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舒然转过身，面色依旧淡然。
“今天是龙家的场子，你若还想要在这里喊杀喊打我愿意奉陪，但等下局面难以控制，龙嘉榕会不会将这一切算在你头上、让你下场更难堪一些，我可说不准。”
服务生手托托盘从旁边走过，舒然优雅拿起一杯冰茶，低道：“还是这样的酒适合我。”随即轻抿一口，透过晶莹的杯壁看向董泽深。
董泽深的面庞渐渐模糊，似乎垂眸敛目好一阵子，然后转过身，缓缓朝外走去……
舒然放下杯子，再回身，看到龙嘉榕正缓缓走来，身后跟着顾城寒。
冰茶带来的冰凉余韵蓦地格外猛烈，在心口荡起一阵寒意。
“舒然，你怎么来了？”龙嘉榕明知故问。
舒然一怔，随即笑道：“看来龙小姐是不记得邀请我的事了。”
“哦？你是说我邀请了你？”她朗声大笑道，“那传出去，恐怕又有人要说我对付情敌手段非一般了。”
“情敌”二字似一把剑，寒光乍现之间搅得周遭一片宁静，本相互谈生意聊生活的人们竟不约而同噤了声，有意无意朝这边看了过来。
舒然垂眸低吟浅笑，再度抬眸时，神色一片洒脱。
“龙小姐怕是弄错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敌？难道你是指你跟我？龙小姐家世非一般人可比，手上握有的财富和权势自不必多说，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要跟旁人争老公吧？我是顾太太，是顾氏总裁的夫人，龙小姐若非要自诩为我的情敌，不就是上赶着要做我跟城寒的第三者？呵，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我劝龙小姐三思而后行。”
一番话满是贬低之意，龙嘉榕无论答什么，都低舒然一等。
她原本挂在脸上的得意神情倏尔消失不见，两条平直的眉毛竟拧做一团，将那张本端庄的面庞衬出几分狰狞，原本高人一等的气质也跟着平庸了几分。
“舒然，我不知道你嘴皮子竟如此厉害，”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方才若我没看错，董泽深来了吧？他是不是很狼狈？是不是恼羞成怒？你知不知道他落得如此下场是因为谁？”
“是因为龙家。”舒然坦诚应道。
“既然你知道，说话做事酒该小心一些，今天是他遭殃，明天会不会轮到你全凭我的心情，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舒然含笑点了点头道：“当然。”
“那就好，这个场合现在不欢迎你，请你离开，不过在你离开前，不妨多看几眼自己的丈夫，也许过了今日，顾氏太太的名号就不属于你了。”
说着，龙嘉榕稍稍转身，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放在了顾城寒唇边，娇嗔道：“城寒，这杯酒我不喜欢，你喝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顾城寒垂眸看了眼唇边染着几分口红的酒杯，抬眸看到的是舒然故作镇定的神色下慌乱闪过的一丝难过。
他开口道：“抱歉，龙小姐，我从不跟自己妻子以外的女人共用杯盏，以及一切物品。”
本成竹在胸的龙嘉榕手下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皱起眉头，再度开口道：“城寒，是你没说清楚还是我没听清楚？”
“龙小姐，我说得很清楚，相信你听得也很清楚。”顾城寒脸上没有半分神色，看起来颇有些吓人。
“顾城寒！”龙嘉榕怒意突显，“你这时翻脸不认人？”
“龙小姐误会了，我和你一向友好来往，怎有翻来不认人一说？龙小姐翻手为云覆手雨，本事和手段我已经见识过了，甚至连对付我太太的模样，我也记得清清楚楚，我怎会‘不认人’呢？”
一字一句从顾城寒那双尽显无情的双唇中吐了出来，龙嘉榕愣在原地，神情复杂。
顾城寒收回眸光，绕过龙嘉榕，径直来到舒然身边，对她伸出手道：“晚宴太无聊，慈善也非真得慈善，舒然，我想回家，陪我一起吧。”
即便前一晚顾城寒再三保证了一切只是做戏，但这一晚在那么多人面前目睹他和龙嘉榕亲密无间，舒然心头还是涌起一阵又一阵酸楚，直到当下，顾城寒亮出底牌她心底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顾城寒伸出来的那只手，依旧温热而宽厚，可舒然觉得自己此生从未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想要牢牢抓住，而且再不放开。
她轻轻点了点头，将自己纤细且戴着婚戒的手搭了上去，两只手，一对钻戒，刺得龙嘉榕双目泛红。
“顾城寒！”她蓦地开口喊道，“你别忘了自己还身陷非议之中。”
“非议？”顾城寒勾唇笑道，“龙小姐指的是我跟你过从甚密吗？我今晚离开了，非议自救不在了。”
“我指的是顾氏的坍塌事件！”
“方才晚宴一开始，龙小姐不就宣告众人事实真相了吗？当初那笔钱还是龙小姐亲自从我顾氏的财务部领取的，难道不是吗？”
“呵，”龙嘉榕再不忌讳自己的愤怒，冷笑道，“你方才也说了，我可以翻手为云覆手雨，当下我不让这场雨淋在顾氏头上是我的本事，倘若你不仁，我又何必讲义气呢？”
“龙小姐的意思是要重蹈昨晚的覆辙了？”
龙嘉榕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酒杯，低道：“再度让顾氏陷于危难之中，于我而言只需要一句话罢了。”
顾城寒定睛看了她一阵子，终开口道：“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