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花园。
戚云烟手持红酒，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硕大的屏幕，顾城寒和舒然的婚礼全程直播，免费卖给了所有主流频道，只要打开电视，就能看到，想躲都躲不了。
钟佑明坐在她身后不远的椅子上，皱眉弹了弹烟灰，伸手按下遥控器，直播画面戛然而止。
“亲爱的，帮我打开。”
“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我送了厚礼，怎么能不好好看看那对恩爱夫妻的表演？”
“云烟，”钟佑明狠狠掐灭了烟灰，额前的发因为怒意而凌乱散了开，“我说过我会陪着你跟他们斗到底，你不要再自……”
他话还没说完，戚云烟疯了似地起身怒道：“斗？我说过要跟他们斗吗？我是谁？她舒然又是谁？佑明，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不要拿我跟她相提并论！”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请帮我把电视打开。”
“婚礼已经结束了！”
“之后有采访，想想他们秀恩爱的丑态，我就想笑。”说着，她攥紧了手，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传来一阵痛感。
“你这是在自虐！”
“我没有！”戚云烟口口声声否认着，却难抵心口传来的痛楚，她深吸口气道，“佑明，如果你看不惯我的做法，大可跟我离婚，不必在我这里受委屈。”
“云烟！”钟佑明面目狰狞道，“我还有退路吗？”
“当然，你想退随时可以退，是我没有退路……”戚云烟怅然若失说着，双手也不由自主抖了起来，红酒在酒杯中摇晃，衬得她整个人落寞至极。
钟佑明叹口气道：“你别急，她晚上回到剧组就再得意不起来了。”
戚云烟抬眸道：“剧组？”
钟佑明望了她一眼，讳莫如深。
“你是说她现在拍摄的《水月传奇》？佑明，你都做什么了？”
“我一直在帮你，只是需要时间。”
闻言，戚云烟敛眉思忖了片刻，忽道：“你跟这部戏有关系？”
“你不用再问了，我已经买好了机票，你可以跟我去剧组，晚上有好戏要看，绝对比方才的婚礼要精彩得多。”
方才还歇斯底里的戚云烟一口吞下酒杯中的红酒，上前半步，勾住了钟佑明的后颈，仰头送上了带有香冽酒气的朱唇……
全程直播的婚宴令舒然成了众人的焦点，《水月传奇》这部影片一时之间也风头无两，这不仅是她复出后的首部作品，也是她复婚之后的首部作品。
晚上，舒然就马不停蹄回到剧组，临时请了一天假，她心中有愧。
正要带着喜糖去看导演，却在路上被制片主任拦了住。
“然姐。”
依旧是恭敬的语气，可舒然听着，却总觉得有些奇怪。
“嗯，我带了喜糖来，先去看看侯导，一会儿就分给大家。”
“那个……”制片主任言辞闪烁，不停地摸着自己光亮的头顶，为难道，“有个事情要跟您说一下。”
看他那副模样，舒然心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敛色道：“你说。”
“因为一些不可抗力，我们的戏有一些变化。”
“变化？”
“演职员方面，要更换一部分人员，相应的赔偿会第一时间付给各位。”
“各位？”一道暗芒划过舒然眼底。
“对……”马制片不停搓着手，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个‘各位’里，难道有我？”
闻言，马制片吸口气道：“然姐果然聪明，咱们的女主确实换人了……”
他尽量轻描淡写说着，可于舒然而言，却字字似钟响。
“你说什么？”
“您正好刚刚大婚，不如就去度个蜜月，也不是一件坏……”
“马制片，”舒然凛色打断道，“更换女主角这样的事，一个区区的制片主任来告诉我，是不是太草率了些？”她目光如炬，盯得马制片满眼惧色。
“然姐，您在圈子里口碑一直都好，如果方才那番话传出去，会被被人诟病不尊重人的吧？”
“不尊重人？无缘无故临时更换女主，就是尊重了？”
“这是两码事。”马制片一筹莫展，左右为难。
“我先去给侯导送喜糖，其他的，稍后再谈。”
“别……”马制片仍一步走一步拦道，“您就别去了。”
“为什么？”舒然眉心一跳。
“因为侯导已经离开了剧组。”
“你说什么？”
“因为不可抗力，剧组大换血，您和侯导首当其冲，各位大佬当然不会出面跟您说这些，只好由我这个您看不上的小制片来告诉您了。”
“不可抗力？”
“对。”
舒然蓦地想起之前陪着用餐的那次会面，那几个老总虽说都有一定的势力，但无论如何，也没什么必要的理由出这种昏招。
“上次陪吃，你嘴里的那些制片方大老板，并不详尽吧？”她冷冷问道。
“然姐，您也说了，我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制片主任，我能接触到的，就那些老板了，早上得知了换血的事，我到现在都是懵的，到底谁做的主下的令，我真不知道。”
“呵，看来咱们剧组本身就是一出大戏，新导演是谁？”
“制片方推荐的一位新晋导演，去年刚在几个电影节上拿了奖。”
“那新的女主演呢？”
“赵……赵依然。”
闻言，舒然倍觉可笑。
“我会让经纪人跟你们沟通赔偿的事，剧组自掘坟墓的样子，可真好笑。”
话音落下，几道清脆的鼓掌声回响在幽暗的走道之中。
舒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峋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身边跟着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呵，钟先生，”她没有半分惧色，“既然要钓我这条大鱼，何苦现身这么早？”
“舒小姐，不，我应该称呼你为顾太太，方才你咄咄逼人将我们的马制片踩在脚下，我还怎么坐得住？我不想再用顾太太当女主了，但其他工作人员还是这部戏的中流砥柱，我当然不能‘自掘坟墓’。”
“所以侯导也是你们的棋子？”
“顾太太不用说这么难听。”
钟佑明和戚云烟已经走到了眼前，戚云烟脸上从没如此得意过。
舒然定睛看了她一眼，冷道：“戚云烟，你丈夫的手段可比你高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