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龙嘉榕脸色惨白，似已输给了舒然，甚至想要当场离开，龙老用力握了她的手腕，她才勉强留在了原地。
“城寒，坐吧。”龙老又开口道，随即停顿了许久，才对舒然也做了手势，示意她坐下。
这一次，顾城寒才安稳牵着舒然坐了下。
只见两个手下搬来一把暗色木椅，龙老缓缓落座，一手稳稳拿着茶杯，双眼紧紧盯着茶面，声量不高却开门见山道：“城寒，顾氏在A市横行这么久，我是知道你手里多多少少有些本钱的，以往那些小摩擦我暂且按下不提，但无论如何，这一次，谭氏，你动不得。”
顾城寒轻轻抬眉，直爽应道：“我本不想如此。”
“好，那你开个条件。”
“龙小姐手里有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还给我，我自会停止干涉韩氏的业务。”
“呵，”龙老忽然笑了，“嘉榕是蜜罐里长大的，还当真没稀罕过什么，你方才说她手里有不属于她的东西，这话不太对，无论她想要什么，最终都会成为她的所有物，但为了表示诚意，这一次，她可以交出来，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自进入龙家，舒然没有开口说半个字，听到龙老这番指鹿为马的说辞，心口亦涌起一阵激荡，抢在顾城寒之前开口道：“龙老，其实龙小姐手里的东西不值钱，不过是几张我的不雅照罢了，龙老说的对，这些照片完全可以是她的所有物，但她搞错了对象，若龙小姐喜欢玩儿刺激的，大可自己拍一套，一定比我美，我也不会来龙家为自己争这口气。”
“舒然！”龙嘉榕上前一步就走到了舒然面前，染了淡粉蔻丹的右手顷刻就抬了起来。
“嘉榕！”龙老难得提高了音量，面颊亦因着突如其来的震怒而微微抖动了起来。
龙嘉榕极少看到自己叔叔如此这般，扬起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虚无的弧度，终落了下来。
可她气愤难平，自小到大，从未有任何人当面对她说过如此冒犯的话，更别提舒然随后镇定淡然的神情，她从舒然的眼角眉梢都看出了几分得意。
顾城寒缓缓抬眸，对一尺之外的龙嘉榕道：“龙小姐，你该庆幸自己方才被拦了住。”
“城寒……”龙嘉榕似不敢相信自己所闻，亦不再掩饰浮于面色上的暴戾神色，“所以你是想告诉我，这一次你护定舒然了，对吗？”
“难道不该吗？她是顾太太，是我的妻子，这句话我说过许多遍了。”
龙嘉榕恼羞成怒，方才垂下的手不住颤抖，她狠狠拿出自己的手机，疯也似地摔在了顾城寒身上。
“拿去！顾太太风情万种的照片都在这里，顾城寒，今日你说了这些话、做了这些事，日后就别怪我不再念及旧情！”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跑出了龙家。
龙老眉头紧锁，微抬指尖，身旁的两个手下忙跟了出去。
他沉默片刻才又开口道：“顾先生，你要的照片就在眼前，拿去吧。”
利落干脆，可神色却较之前肃穆了许多。
顾城寒将手机拿进手中，密码紧锁，他看不到其中的内容。
“你放心，这手机你销毁即可，”龙老又道，“日后你也不会在任何地方看到那些照片，我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不会出现意外。”
顾城寒不动声色将手机放入口袋，牵着舒然的手起身道：“好，龙老的话我自不会怀疑，那今日就此告辞。”
说罢，两人转身朝外走去。
可走到大门处，身后又传来了龙老低沉的声音。
“顾先生，这笔帐算清楚了，但新账也要找一天好好算一算才是。”
舒然脚下一顿，眼底划过一抹晦色。
“新账？”顾城寒顿足回头道，“龙老直说无妨。”
“方才你损了嘉榕的尊严，龙家一向看重尊严，更何况是一个女孩子的，这笔帐我是要计利息的，你不会有意见吧？”
龙老声音依旧平静，那张历经岁月摧残的面容亦满是淡然，可舒然听起来，却像一声声雷鸣，搅得她心神难宁。
她悄悄回身去看顾城寒，却发现他神情轻松。
“龙老，尊严当然重要，若非此，我也不会为了这几张照片大动干戈，今日的账算是算清了，龙老想要算后账，我当然不会有意见，毕竟算账这种事，有来有往，日后龙老想要为龙小姐讨公道，随时欢迎，即便是顾氏没了，起码我顾城寒一定还在，山高水远，我也愿意陪龙老再走上一程。”
顾城寒不咸不淡说完，时间似静止了般，所有在场的人，包括舒然、包括龙家的手下，不无惊讶不已，纵使见过再多大场面，脸上依旧露出了难掩的骇色。
而顾城寒没再停留，紧紧握着舒然的手朝外走去。
回到车里，舒然才发现自己手心满满一层冷汗。
“城寒，你方才那番话……”她开口说着，只觉口干舌燥。
“那番话如何？”顾城寒却颇为不羁地朝后仰身，惬意地靠在座椅上，朝外看了看，眉梢一紧笑道，“这里果真是好地方。”
“是，”里欧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答道，“定然是看过风水才买下的，大门外的石狮子恐怕跟寻常人家门口的不同。”
他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观察顾城寒的面色，车子驶入大道时，才开口问道：“顾总，谭氏那边还继续吗？”
“先停手，我今天应下了，不做出尔反尔的事。”
“是。”
“城寒，”舒然难掩愁思，低道，“临走前你那番话岂非火上浇油？说什么山高水远、再走一程，明明就是在说龙老日子不久了。”
一直平稳开车的里欧忽然一个急刹车，眸中也晃过一丝慌乱，险些跟后面的车追了尾。
顾城寒一直紧绷的面颊忽地绽出几分笑意，声音也似和着笑，开口道：“没错，我就是那个意思，你看，你把里欧吓着了。”说着，他覆手握住了舒然的，轻惬道：“你不知晓龙家的脾气，他的话越客气，下手就越狠，横竖都是拼死一搏，我嘴上占些便宜，算不得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