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红木书柜是整个空间中唯一的亮色，龙老起身朝窗外看了眼，将窗帘拉了上，打开书房的灯，稳稳坐下问道：“怎么了？”
“我撑不住了……”谭为仁脸上现出几分狼狈，方才刚来到龙家的凝重神色也被惊惶模样取代，整个人看起来似一具泥塑，轻而易举就能被一场雨冲刷溃败。
“撑不住？”一道凌厉的光从龙老眸底闪过，“几天前你跟我汇报相关的账务仍运作良好，这满打满算不过100个小时，你就撑不住了？是海外出了问题？”
“不是，”谭为仁解释道，“前天晚上跟着龙小姐去了电影颁奖典礼，之后……之后……”
“之后什么？有话就说清楚，不要浪费时间。”
“是，之后她借着我投资人的身份在饭局上教训了顾氏总裁夫人，也就是舒然，具体做了什么我不清楚，但今早公司旗下所有资金链竟被切断了，我……”
闻言，龙老似不敢相信，起身道：“所有资金链？以顾氏的能力，恐怕做不到，仰龙家鼻息的公司不在少数。”
“是，但您这些年为了安全，我们所有的公司都独自运营、各不干涉。我旗下几家大型商场的招租客户竟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我不知道顾氏是用了什么办法才做到的。”
谭为仁一脸被击垮的表情，他第一桶金就是仰仗龙家赚下来的，这么多年也一直顺风顺水，从没想过被龙家罩着仍会遇到这种突发意外。
龙老亦从座椅上缓缓站了起来，侧身而立，沉吟片刻问道：“你还能撑多久？”
“三个月，三个月后终端销售拿不到钱，会影响所有环节和产业。”
“三个月……”龙老低声重复着，“是我轻敌了，之前的坍塌事件顾氏声誉受挫，即便是澄清了前因后果也受到了影响，我本以为他会安稳一阵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就冲我动手。”
“您是说……”谭为仁神情更紧张了些。
“顾城寒对付你，不是因为你同嘉榕走得近；他要对付的，一直都是龙家。”
“他哪儿来的胆子！”谭为仁蓦地挺起腰板，一副狐假虎威的神色。
龙老抬眸看他一眼，低道：“起码他不会像你这样，遇到事情只会仓皇求救，他现在是在砸钱，就是要把你谭氏砸死，不惜鱼死网破，呵，看样子，嘉榕手里掌握着他想要的东西。为仁，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龙老重新坐回了那张镶着龙纹的座椅上，粗粝的手指不时叩着扶手。
谭为仁试图斟酌言辞还原当晚所发生的事，书房的门却被龙嘉榕从外用力推了开。
“叔叔，”龙嘉榕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谭为仁，走上前蹲在龙老跟前道，“我来告诉您都发生了什么。”
“嗯？”龙老手下一顿，那双苍老的眼睛看向自己的侄女，低道，“好，你说。”
“叔叔，”龙嘉榕气不过道，“您不必知晓细节，我不过是小小教训了一番舒然罢了，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她。”
闻言，龙老冲谭为仁挥了挥手，谭为仁当即离开了书房。
一时之间，书房只剩叔侄二人。
“嘉榕，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计算得失的。我一早就教过你，你忘了吗？”
“当然没有，”龙嘉榕委屈道，“所以我才不甘心。”
“不甘心？”
“自我回国，我为顾城寒做的还少吗？”
龙老不禁叹了口气道：“你在国外，也曾如此付出过。”
龙嘉榕当即明白了他指的是多年前的往事——当初她看中了一个在国外留学的普通人，最后却逼得那人自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那时是我年轻，不懂得量入而出。”
“现在不依旧不懂？”
“叔叔，您这是责怪我？”
“我是提醒你，为了儿女私情坏了大事，总归是得不偿失。”
“可若坐稳了顾氏总裁夫人的位子，对我们龙家不是锦上添花？”
龙嘉榕言之凿凿，那双凌厉的眼睛透射出势在必得的神采。
龙老定睛看着自己自小疼到大的侄女，半句狠话都说不出，只好皱了皱眉道：“你想要这位子，有的是机会，但现在要停手。”
“停手？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掌握了主动权。”
“主动权？你所说的主动权不会是舒然几张照片吧？”
龙嘉榕双颊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紫色，双眸也因为一时的无措而四处慌忙躲闪片刻。
“嘉榕，你用这种手段对付那些不知名的三流艺人可以，但对付舒然，难。”
“难？她那么爱惜自己的羽毛，一定会就范的！”
“是吗？”
龙嘉榕当即一愣，舒然并未就范，不仅没有按照约定给她答复，方才在电话中反倒更理直气壮了些。
“叔叔，您是说……”
“顾城寒不惜用整个顾氏来跟我龙家作对，他已经动手了，你方才说坐上顾氏总裁夫人的位子，对我们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当下，他们顾氏却不惜釜底抽薪要跟我们作对，如果这样下去，不论顾氏还是我们，都只能落得一个非死即伤的后果，你弄明白了吗？”
“怎么会？”
龙嘉榕一时愣住，虽说顾氏在顾城寒的带领下，已经发展为近乎于倾天一般的帝国企业，但于她而言，龙家更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城堡，根基深厚，任谁都动不得。
“嘉榕，”龙老又道，“你并不清楚龙家平日里是怎样运作的，我也不愿让你涉足，这些都是为了保护你，你明白吗？”
龙嘉榕点点头，咬了唇轻道：“我明白。”
“方才谭为仁急匆匆赶来，我可以告诉你是因为什么，”说着，他上前几步走到龙嘉榕跟前，低道，“因为顾城寒已经动手了。”
“他……”一刻钟之前，龙嘉榕仍心存幻想，认为顾氏总裁夫人的名号唾手可得，可她这美梦还没来得及做完，就被真正的现实击垮，“他愿意为了维护一个女人而不惜亲手毁掉自己建立的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