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闻言,瞥了她一眼,“娘娘得尽快换身衣裳,莫要生病了。”
“陛下怎么样?”钟婉再问了一遍。
“情况不太好,除了背后的外伤,内脏也受到了震荡,”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国师又补充道:“但是还活着。我得尽快把这三支箭矢拔出来,可这里缺药,拔了之后会怎样,我也没办法保证。”
喉咙一酸,钟婉几乎是在硬撑着理智了:“不拔会怎样?”
“会死。以陛下现在的身体状态,他受不住任何颠簸,现在启程回宫,还是个死字,”国师看着她:“娘娘,你来做决定吧!”
她做决定,由她来赌赵潜的死活?
若是赵潜顺利活下来,自然万事大吉,若是他薨了,那她必然会受到牵连,甚至会有无数人指责她,说是她害死了他。
种种利害关系,钟婉心里清清楚楚。
她本该插科打诨,让国师来做决断,不管是回宫,还是拔箭,她都要置身事外……可看着赵潜背后的伤口,推诿的话到了嘴边,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拔箭吧!”钟婉道。
不拔箭是死,回宫还是死,只能赌这一把。
大不了,她就跟他一起死!
“那请娘娘,摁住陛下的双手,免得他痛醒了乱动。”国师说着,手已经放在了断箭上面。
钟婉急急压住赵潜的双手。
她有点不敢看国师拔箭,却强迫自己将视线落在赵潜背上。眼下刺客不明,万一国师也是恶人,那赵潜就真的死定了。
宫人找来纸伞,撑在他们头顶,雨珠落在伞面,“啪啪”作响。国师动作很稳,稍稍用力,就拔出了第一根箭矢。
“噗”地一声,鲜血再次喷涌而出。
赵潜果然痛醒了,素日里冷漠无情的人,嘴里发出虚弱的呻吟声。可是也就一瞬,待到神智恢复少许,他马上抿唇,只有眉头仍旧紧紧皱着。
“陛下,”钟婉哽咽着声音唤他,想问他为什么要救她,想问他后悔了没有,可最终她什么都没问,只道:“你撑着些,一定要撑着,小皇子不能没有父皇!”
赵潜打量她一眼,嘴角轻扯,似是想笑,可国师心狠手辣,马不停蹄地拔出了第二根箭矢,他的眼神登时涣散。
眼瞅着就要晕过去,钟婉忽觉手心里多出一样东西,她猛地抬眼,就见赵潜看着她,闭上了眼。
有那么一瞬,钟婉还以为他死了,迅速藏起手中的东西,去探他鼻息……他的气息越发微弱了,但是还有气。
钟婉咬唇,只觉得胸腔里的心,痛如刀绞。
赵潜是傲视苍穹的月,是不可侵犯的莲,是不染尘埃的雪,他本应高高在上,挥斥方遒,绝不该像现在这般倒在泥泞中,气息奄奄。
只是为了救一个她而已。
太不值当!
三支箭矢相继拔出,国师撕开赵潜的衣裳,简单替他包扎了一番:“我们得找个地方住下,药材派人去宫里取过来就行。我已经尽力了,陛下能不能醒,得看天意。”
钟婉握着赵潜冰冷的手,没做声。
宫人找来一副担架,小心抬着赵潜,住到守陵人住的屋子里。
屋子不大,但还算干净,钟婉小心替赵潜盖好被褥,就在房间里换了身干净衣裳。
在用方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时,宫人送了药过来,她小心翼翼地喂给赵潜喝下。
可他陷入了深度昏迷,药汁沿着唇畔流出,钟婉毫不犹豫,将药汁含在嘴中,口对口,慢慢地喂过去。
直到一碗药喝完,宫人再度退出去,她才取出刚刚赵潜悄悄递给她的东西……竟是一块虎符。
能调动三军的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