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当马良转过头来看着她的时候,浑身僵硬,“梁,梁姑娘,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马良皱了皱眉头,袖口的神笔忽然飞出,笔尖发出莹白色的光,在春香头上转了一圈,她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你杀了她?”
神笔左右晃了晃。
“还是说,你消除了她的记忆?”
神笔上下晃了晃,颇有些得意的回到她身边,马良笑了笑,抚摸笔头,“真厉害。”
得了夸奖的神笔更加欢快的在她身边转悠,怀里的功德簿探出头来,哗啦啦的摊开,空中浮现出字样,竟是失忆符的画法。
莫名看懂了功德簿用意的马良沉默片刻,夸了句,“你也很厉害。”
果然功德簿兴奋起来,和神笔玩耍到一起,两小只兴奋的转圈圈。
“好啦好啦,一会该有人来了。”马良有些无奈,“昏君用心不良,咱们还得万事小心。”
功德簿听罢,再次翻页,这次显现的是占卜的方法。
马良跟着指示,用铜钱占卜出自己在宫中有劫——难道是那狗皇帝贼心未死?
马良陷入了沉思,面对油腻丑陋还米虫上脑的昏君,是腌制好呢,还是做个善良的女人,给他个痛快好呢?
但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残酷的很,当夜马良做了个梦,又是那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面庞的男人说道,“他是真龙天子,不管是否昏庸,你都无法,也不能对他下手。伤他一分一毫,都是对你自己道行的损坏。”
清醒过来的马良一脸生无可恋,恨不得砸两个花瓶泄泄愤。好在平日的素养阻止了她……整个屋子都是别人的,砸坏了还得赔。
既然留在宫里很可能会出现糟心事,马良便干脆决定卷铺盖离开,走之前也没忘记和安平打声招呼。知道她去意已决的安平只是叹了口气,“陛下固执,只怕不会轻易首肯。不如你在这里安顿一些时日,我再去和陛下说说看。”
“民女自有方法离开。”马良道,“只是娘娘待我不薄,是以才觉得,该跟娘娘打声招呼。”
“如此甚好。”安平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若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尽管直说。”
安平有她自己的命数,旁人不好改变。马良不是没有带她一起离开的心思,可安平身为女主,是要在这深宫里,等着敌军侵入城墙,最终发现她,带走她,过上一女几男的幸福日子。
“只是临行前,我有一事想问。”安平道,“你当真不是马良?”
“娘娘,此话有何意义?”
“没有意义。”安平抬起眼来,“可我就是想知道。”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尤其还出现在安平这样的美人儿身上。马良招架不住,最终道出实情,“是,我是马良,但……”
“够了,这样就够了。”安平打断她的话,面上带了三分欣喜,七分悲哀,“其他的,都不必再说,你走吧,别再回来。”
从回答的那一刻起,马良已经打了腹稿,想和她解释清楚,自己是女儿身,无法娶她,所以在她表明心意后才不敢相认。她的神笔和连自己都不敢确定的隐藏身份更是不能暴露,所以她才会在她一再逼问后,依然选择欺骗。
可她偏偏说够了。
马良叹了口气,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两个字,“保重。”
安平点了点头,背过身去,“这宫里,午时防守最弱,若是你想走,便挑那个时辰吧。”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安平还是在为她着想。马良有些动容,“安平,若我生而为男,定会为你不顾一切。”
能得到她的垂青,该是所有男子的愿望吧?马良不知她为何错爱自己,但她不是那个对的人,只能说抱歉。
“好。”安平泪如雨下,却依然努力的上扬唇角,“若有下辈子,你若为男,我便为女。你若为女,我便为男,我们……说好了。”
人真的有下辈子吗?马良觉得是有的,但经过轮回转世的人,早就不是当初那位了。今生的承诺,来世根本无法实现。
她没有回答,安平也没有强求,“本宫乏了……梁姑娘,你且回屋休息吧。”
马良离开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口,如今这已经成了她迷茫或者无助时的慰藉,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也许,她不该告诉她实情,如果那样,安平至少还可以守着自己的梦,一直撑下去。
说到底,她和安平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在她看来,安平会喜欢‘他’,完全是因为在长途跋涉的过程中,只记得要帮马良平反,想的久了,便以为那是爱情。
被昏君逼迫入宫以后,便化成了执念。
也许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只是她没发现。马良在屋子里有些焦躁的踱步,反复问道,“你们说,我要怎么才能安慰安平呢?”
功德簿已经爬了出来,和神笔一起立在一旁,看着她的模样满头雾水,实在看不下去后,才哗啦啦开始翻页。
“如何哄女生:送口脂,送花,送诗词,送首饰,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马良想了想,“等我们出去后,便寻些外头的小玩意来送她。”
下定了决心的马良拒绝了宫女的午膳,直接早早入睡,等着半夜醒来离开。可当她睁眼时,却发现床边做了个模糊的身影,幽幽的看着她,“梁姑娘,醒了?”
马良瞳孔一缩,刚想坐起,却发现自己手脚无力。
“朕听闻,梁姑娘今夜便要离开,特地前来挽留。”马良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感受到到他摸在她脸侧的猪蹄,几欲作呕,那狗皇帝却浑然不觉,依然自以为帅气的说到,“是不是很惊讶朕会得知?整个皇宫都是朕的,还有什么朕会不知?”
是啊,是她疏忽了。
皇帝虽然昏庸,但不代表他完全无能。历代帝王都会为自己准备心腹,甚至可能会有代代相传的死士,而这些,都因她潜移默化的第一印象而忽视了。
马良开始挣扎起来,但她显然又一次中了招,根本无法正常行走,像只软脚虾一样跌倒在一旁,皇帝哈哈大笑。
“跑啊,你跑啊,朕就喜欢欣赏你这样无畏的挣扎。你越是不愿,朕便越是兴奋!朕倒是要看看,今天谁能救你!”
她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这狗皇帝不过是觉得被她拒绝没有面子,便想强占她找找刺激。马良恶心坏了,指尖摸索到袖口的神笔正在发抖,不知是怕还是恼。
要是他当真要下手,便管不了自损的事了。马良眼里闪过狠厉,刚想出手,却听见刀剑入肉的声音,狗皇帝不可置信的回头,却只能缓缓倒下。
安平满脸是血,却面无表情,她的手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
马良看了看皇帝的背后,伤他的是一把剪刀,或许安平时长带在身边,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你没事吧?”她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颤抖,“马良,你没事吧?”
“我没事。”马良说完顿了顿,见安平身上围绕的功德金光消散了不少,顿时有些着急,“咱们去叫御医吧,或许他还有救……”
如果能救回一条命,或许安平受到的反噬会少一些。
可她却站在原地,“他死有余辜。”
顿了顿,她又道,“即使没有你,我迟早也是要下手的。这江山总会有合适的人来做,一朝天子一朝臣,大不了,给他陪葬便是了。”
安平说完,见马良满脸惊慌,还以为她是见到死人被吓坏了,表情柔了些,“吓到你了吧?别怕,我会一力担下所有罪名。你走吧,像我们刚开始说好的那样。”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马良反而不能一走了之,弑君是大罪,安平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她简直不敢想。
“我们一起走吧。”马良说到,“离开这里,谁也不能处置我们。”
“我还能去哪儿呢?”安平苦笑一声,“陛下身边的侍卫很快便会赶来,带上我,你哪儿也去不了。倒不如先行离开,死一个,总比死一对划算。”
“我很厉害的,安平,你相信我!我们可以一起离开的……”
原先她只是怕改变她的命运轨道,可她总不能眼睁睁看她被羞辱折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安平却倒退两步,“皇后极有野心,定会扶持太子登基,垂帘听政。她需要凶手来担此罪,若我走了,便是无辜的人受罪。马良,我不能这么自私。”
随着皇帝生命的流逝,安平的功德金光也变的所剩无几。
马良咬着牙,竭尽全力的劝,“对不起,我也很自私。她人受罚便让他们罚吧,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自投罗网。”
何况,她是为了她啊。
安平入宫以后,在皇帝的强势下委曲求全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为何单单今日动手,不都是因为见不得她受辱吗?哪怕她没有说出口,但马良明白。
这让她怎么能看着安平送死?她做不到,马良想着,哪怕把安平打晕,也要带着她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