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浩彬!”苏母怒喝:“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苏慧娴哭的抽泣不止,苏母安抚几句,低声道:“这事总归有办法,慧娴,钱你拿了吗?”
“没有,老李说按照老规矩,过段时间再给我。”
苏母眼睛一亮:“你在什么地方找的他?”
“工地外。”
“附近有没有摄像头?有没有人看见你们、听见你们说什么?”
苏慧娴想了想:“他身边有一个人跟着,和他关系应该很好,老李没想着避开他。”
苏母看向苏父:“你认识这个人吗?”
苏父应了声:“他是老李的一个亲戚,每次的钱他们都会分,所以老李对他很放心。”
杜景林不悦:“就算如此,这件事影响力太大,也不能就这么翻过去。她既然做了,早晚会查到苗头,这……”
“杜景林!”苏慧娴吼道,“你什么意思,我是你妻子,你是要为了前女友把我送进去吗?”
苏母拉了他一下,蓦地跪在杜景林面前。杜景林吓了一跳,却终是没扶。
苏母哀求道:“景林,妈知道慧娴脾气不好,也知道你的心思,可慧娴从小就喜欢你,一心一意的对你,她对我和她爸都没这么上心过。何况,还有宝贝,她才那么小,你忍心她没有妈妈吗,以后在外面别人说起她,都会说她有个怎样的母亲、怎样的家庭,你于心何忍?”
杜景林果然松了神色。
苏母笃定这是他柔软处,因为苏慧晴曾经就是这样。苏慧晴初中时曾被校园暴力,因为她性子软糯、自卑,连亲妹妹都处处欺辱她,父母更不把她当回事,更不用说外人。
苏母趁热打铁, 说的哀戚:“我也不求你能帮忙,只要你就当从不知情这事,行吗?”
杜景林拧着眉,阴沉和苏慧娴对视。
一直在隔壁的小闺女听到这边热闹,摇摇晃晃走过来,见妈咪在哭,外婆也不对劲,她抱住苏慧娴的腿,奶声奶气问:“妈咪,你怎么哭啦?不哭哦,宝贝给你擦擦。”
杜景林烦躁不已。
苏母看出他软了心肠,忙道:“慧娴,你抱着宝贝去睡觉吧。”
苏父怒道:“站住!”
苏母语调更高道:“别管他,回去睡觉。”
苏父摔了茶杯,大骂:“你还纵着她?这次我们再帮她圆过去,以后她迟早会更大的祸事!”
苏母质问:“那你把她送进去啊,让她担下所有的罪,让宝贝以后都跟着爸,让景林再给她找个后妈!”
苏母继而冷笑:“也是,没了慧娴,你苏浩彬不是还有个女儿吗,苏慧晴现在出落的倒是厉害,人又在天盛国际,能帮的上你大忙!”
苏父气的甩门而去。
苏母还想和杜景林说话,杜景林转身就随着苏父出去。
他一直奇怪,苏慧晴不像苏母、苏慧娴,和她们母子压根不是一路子的人,和苏父也不像。难道就因为这,她才不讨苏家人喜欢?
他当苏家女婿多年,也是想要查清此事,可谈及苏慧晴,他们都不会多说。
苏父坐在客厅沙发上,先喝了药,靠着沙发喘息。
杜景林坐在旁边沙发上。
苏父疲倦道:“景林,老李那肯定是脱不了罪,证据确凿,我看我们只能从他那个亲戚身上下手。”
“砸钱?”
“嗯,既然能做出这档子事,肯定是喜欢钱,无论砸多少钱都得把这事压下去。他们俩的勾当我也知道些,一般都是老李占大头,他亲戚时间久了估计也有意见。”
杜景林心领神会:“让他把责任都推到老李身上?”
苏父揉着太阳穴,默认了。
苏父片刻又道:“伤亡的人,我们多三倍给他们补偿金。”
杜景林觉得讽刺,这是花钱买心安吗?
“只怕妈知道了不会同意。”
“别让她知道。”
杜景林看着茶几,想了许久,缓缓道:“爸,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慧娴还会惹出事。”
苏父想起就头疼,对苏慧娴这女儿,他打不得骂不得,有自己妻子护着宠着,话说重了都不高兴,结果这么多年就给养成了这样。
他摇头叹息:“以后只能多看着了。”
杜景林如梗在心,既咽不下这事,又不能说出去。
当年苏慧晴替苏慧娴进去,杜家人心知肚明,甚至杜母也是做了手脚的。他们这么多年早就成一条船上的蚂蚱,虽说苏家不如杜家,也没有和盛家那么好的关系,可要是他们豁出去捅给媒体,这事也会闹大。
豪门丑事,涉及上位者私权,网友和普通民众会更关心。
杜景林深呼吸:“爸,你早些休息,我先回杜家了。”
杜景林开车在路上狂飙。
他去了他和苏慧晴读过的高中和大学,去校园、教学楼里逛,他来到他们曾经坐过的教室,看着那些穿着校服正在上晚自习的稚嫩脸庞,忍不住想起当时的他们。
苏慧晴那时很温柔,很爱他。
她会在他来晚的早上给他买早饭,会趁着人少和他亲吻、会偷看他在课上睡觉、会在冬天给他买毛线来给他织围巾,也买过红色的纸,叠成心,用漂亮的盒子装满送给他,他拆开每一个里面都有句话。
杜景林倏地如失去所有力气,靠在墙上。
他曾拥有完整的苏慧晴,身心都属于他的苏慧晴。
可到头来,终归是失去了。
……
苏慧晴几天来都很关注这件事。
事情查的比她想象当中顺利,盛梓耀和苏父都是批下了足够的资金,可中途被包工头、两家的几个安全师、工程师扣下,最后钱不够,只能在施工上偷工减料。
死了的家属到两家公司门口闹,引来很多人和媒体关注。苏氏那边让公关部去处理,天盛这儿,盛梓耀亲自带着人,出去向每一位家属道歉。
他听着他们哭闹,听着他们怒骂,一句话也不辩解不还口,最后他竟跪下道歉,承诺一定会将相关人员绳之以法,并给予家属十倍赔偿。
苏慧晴吃了一惊。
她以前从未想过盛梓耀会下跪,他这样的人,打碎血泪往肚子里咽,一身傲气硬骨铮铮,让他跪,还不如让他去死。
惊讶之余,她又忍不住赞叹,盛梓耀是真的能屈能伸,甚有手段。
这种事,很多老总都下不了这个面子,尤其是这些人骂的很难听。热脸对人家的冷屁。股,且还是不间断的骂,那些字眼她都听着膈应。
怪不得他能忍了盛父一次次的打骂。
苏慧晴看了眼人群中混着的记者,有些是自家的人。只要这视频一播出去,事故原委又清清楚楚,天盛损失的形象绝对能够挽回,这时候操控媒体引导,还能因祸得福。
远处,盛二少和盛三少看着,脸色各异。
盛梓荣原本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盛梓耀无论怎么处理都会给盛家造成不好影响,会影响他在盛家的位置。
本来,盛梓耀就不讨盛父喜欢,盛父看中的,只是他的能力。
盛梓烨对继承家业没兴趣,盛梓荣倒是想,可惜盛父总说他不成器。他每每都阴毒的希望,要是盛梓耀出了事就好了。
没想到,盛梓耀打了一出这么漂亮的翻身仗。
“真是个贱骨头,”盛三少不屑,“对着一群贱民下跪,亏他也做的出来,也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高贵的种。要是我,明知道这些人来闹就是为了要钱,我非得让人先把围观的人驱散,再把这些人打一顿,最后甩几个钱了事!”
盛二少无语:“三弟,要按照你这样,爸真会打你的。”
盛梓荣冷哼:“不看了二哥,走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闹事的人,那些人最后走的时候情绪也好了很多,有些已经改口说天盛老板是个好人,能体恤他们没了丈夫、家人的悲伤心情。
苏慧晴随着盛梓耀去他的办公室。
她问:“这么多人,得赔多少钱?”
“几千万吧,”盛梓耀淡淡道,“都是小数目,钱能解决的事不算大事。”
苏慧晴点点头,有钱的好处的确是多。
“那些被抓起来的人,会被判多少年?”
盛梓耀看她:“你很关心他们?”
苏慧晴沉着脸,难得狠厉:“是很关心,我关心他们能不能在牢里坐到死。”
盛梓耀敛眸:“主要几个人可能会,其他人一定不会。”
但就算出来了,显然,哪一行也混不下去,还不如在里面待到死。
“真是便宜他们了。”
苏慧晴咬牙,“我要是正好在现场,说不定也会被砸个血肉模糊,这些人就该以命偿命,死不足惜。”
“你若在现场出了事,他们一定会死。”盛梓耀道。
苏慧晴诧异:“什么?”
盛梓耀眸中略过嗜血阴狠,那一刻,他素来的淡漠疏离褪。去,周身全是诡谲危险。
“我想要几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有的是办法。”
苏慧晴遍体生寒,眼前的他陌生的有些可怕。
“你……开玩笑的?”
“你说呢?”
盛梓耀反问,缓缓挑唇。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英俊到极致的脸尽是魔气邪肆。
竟和贺渊很相像。
仿佛撕裂了残阳,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