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洋吓的看他，苏扬错愕，猛地转头，不可置信盯着盛梓耀。
苏慧晴震惊，又有些茫然懵逼：“你，你说什么？”
盛梓耀见她和苏扬都一脸惊讶，倏地恍然，原来苏扬还没说。
看来他只是表白了，他……盛梓耀轻嗤，讽刺看苏扬：“你倒是真能忍。”
苏扬恐慌看苏慧晴，苏慧晴很不知所措。他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这么被人公开，他有些不悦，又夹杂着几分轻松和释然：“你怎么知道的？”
盛梓耀态度凌人，姿态高傲：“我要查的事，从没有查不到的。”
苏慧晴愣了会儿，猛然抓住盛梓耀的手，动作急切，声音微颤：“你刚才说什么？盛梓耀，你别乱说，你有证据吗，真查到什么了？”
盛梓耀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五指纤细，如她人白皙且柔软。他用力回握住，一字一顿道：“你看看他的表情，还觉得我是在说谎吗？”
苏慧晴微肿的眸看向苏扬，苏扬下意识挪开目光，眉心紧蹙。
苏慧晴恼了：“到底怎么回事，谁能和我说清楚！”
盛梓耀见她生气，怕她情绪起伏太大影响到腹中孩子：“你先冷静点。阿晴，你根本不是苏家的女儿，相反，苏父苏母是你亲生父母的仇人。”
“啊？”苏慧晴表情僵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比她知道苏扬爱了她这么多年还要震撼她的灵魂。
盛梓耀搂住苏慧晴，轻轻抚着她的背脊，眼神示意王洋让他说。
王洋便道：“大嫂，你父母和苏家是合作伙伴，两家算是一起惠利做大的。开始交情不错，后来就出现了竞争关系。苏父好几个项目都败给了你父亲，渐渐心里也留下了阴影。”
“苏母和你父亲是未婚夫妻，可你父亲从来不喜欢她，执意娶了你母亲，后来苏父苏母便走到一起，结了婚。之后两家又合作了一个项目，苏父在里面动了手脚，让项目出事，工地事故死了一百多个人，轻伤重伤四十多个。”
苏慧晴一惊。她也是个优秀的建筑工程师，自然知道死这么多人是一次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事。
她也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故能死这么多。
她实在疑惑，脱口问：“什么事故？一些小工程整个工地的人加起来都没这多，我所了解的也只有化工厂爆炸才能死伤这么多。”
“是我用词不当。当时居民楼已经卖出去，因为偷工减料造成整座楼坍塌，楼与楼之间的间隔距离也不达标，这一塌，就是三座。”
苏慧晴已经能想象出那副惨状。
整座楼坍塌，和地震造成的效果几乎相似。人能逃生的几率很小，除非找到死角，形成一处安全空间，或许能捡回一条命。
王洋继续道：“官方介入调查，你父亲占全部责任，被判了死刑，你母亲伤心过度失足掉楼。苏父本来也有责任，是他故意陷害的你父亲。还有你母亲的死，应该也和苏母逃不了关系。”
所谓失足掉楼，简直就是个笑话。十几层的窗户，能从上面摔下，哪有失足的道理。
那时候苏母和苏慧晴的母亲在一起，后来警方在苏慧晴母亲身上找不到任何别人的指纹，也排除了所有他杀的可能，最后才定义成自杀。
“他们本来不想留下你的，斩草除根，这道理谁都懂。可你们两家多年交情，你又还小，什么也不会记得，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养在家里，知道的人都会夸一句有情有义。苏父特意嘱咐了别人，他们会把你亲生女儿，所以千万别对外说这件事，想让你没有压力过的开心。”
苏慧晴突然笑了，却是讥讽又哀楚：“没有压力？过的开心？”
她在苏家，自从有记忆以来就从未开心过。
苏慧晴眸里尽是悲伤：“我知道妈对我不好，我无数次深深的怀疑过自己，自我压抑、自我质疑、自我贬低，后来被同学欺负，最阴暗的时候都在想，是不是我真的哪里很差，爸妈不喜欢我，外人当然也讨厌我。”
“我做了那么多努力，为此几乎付出了我的所有……”
她分明在笑，眼里的泪却瞬间滴落：“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喜欢她，苏母对她生来就厌恶。
和她无关。
苏慧晴觉得这一切像是个笑话，她也像个笑话。
王洋说完就退到一边，他倒没觉得什么。在华尔街跟着混了这么多年，类似烂俗事、豪门商业圈内的恩怨纠葛实在太多。没有几个企业是能真正干净的，风光无限下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肮脏。
盛梓耀被她的反应惊着，怕她伤心过度，慌忙安慰。
苏扬看着她的悲伤、自嘲，一颗心如刀剜着，疼的厉害。
苏慧晴倏地看他：“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扬苦涩道：“十五六岁的时候。”
“为什么不告诉我？”苏慧晴眸里蓄满了泪，脸上却有着决绝：“为什么不早说，你让我提早死了心，我宁可离开苏家，也不会困顿其中，更不会经历后来杜夫人的算计、家人的背叛，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连死的心都有，我自杀过你知道吗！”
盛梓耀越发用力抱住她，想用自己捂暖她，抚平她所有的痛苦。苏扬沉重的阖眸：“我知道。”
但他是后来才知道的，他那时候出国读书，一是因为家里想让他离开，他的心思苏父看不出，却瞒不过苏母。苏母虽不说破，但却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在一起的，她便想着让苏扬离开几年，未成年的孩子哪有什么深入骨髓的爱情，只要不接触的时间够长，外面又有那么多莺莺燕燕美女环绕，他很快就会放下苏慧晴。
二是苏扬也想离开，他纠结过很久要不要说，可他知道亲情对阿晴有多重要，当年她年纪小，又很自卑，那时候让她知道，她有很大可能会崩溃。
他宁愿压下自己所有感情，逼着自己退回哥哥的位置上。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他那么爱她，也想着离开或许就会渐渐淡忘，对他、对阿晴都好。
苏扬明明可以解释，可他只是艰难道：“对不起。”
苏慧晴讥笑，她能怪他什么呢？
她可以怨恨苏父、苏母、苏慧娴，可唯独苏扬，她无法责怪他。
他只是隐瞒了事实，不让她知道而已。
苏慧晴突然想离开，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苏扬，不，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苏家所有人。她从盛梓耀怀中挣脱出来，撒腿就往外跑。
她跑的很快，看的盛梓耀心肝都在颤，生怕她摔倒了。
他赶忙追上去，苏扬本想叫住苏慧晴，可所有的话似是被卡住。
他想，她应该是不会原谅他的。
苏慧晴并没有跑远，下楼就上了盛梓耀开来的车。阿姨叫她名字，苏慧晴充耳未闻，无心理会。
几个男人放开两个阿姨，纷纷也上了车。
王洋和阿姨简单解释几句，又道了谢。盛梓耀俯身进车里，就见苏慧晴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她没有再哭，可一身忧伤藏都藏不住。
盛梓耀沉默陪她坐着，也不说安慰的话。
王洋上车被这诡异死寂纠结了下，他忍了会儿，还是忍不住把盛梓耀叫出来。
盛梓耀以为他有事，即使很不愿也给脸下来了：“有话快说。”
王洋咳了咳：“老大，大嫂这时候情绪最脆弱，你不应该趁机表白趁虚而入夺得芳心、让她看到你的好对你死心塌地吗？”
盛梓耀很嫌弃他用的这些词，一脸鄙夷：“她是我的妻子，你用‘趁虚而入’不觉得别扭？”
王洋挠挠头：“嘿嘿，您懂我意思就成。”
盛梓耀看了看车里，目光深情，如藏了千年无法言语的情真意切：“有些话说来无用，可只要她悲伤难过，我都会在她身边陪她度过最灰暗的时候。”
王洋默。
苏慧晴突然自內推开车门，拧着眉道：“你们要什么时候走？”
盛梓耀：“你想离开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那还磨蹭什么。”她砰一下摔上门。
王洋对老大被甩了脸子表示毫不吃惊，甚至有些想笑。
几辆豪车迅速离开。
阿姨一头雾水，上楼去找苏扬。苏扬神色萎靡坐在床边，双手按着太阳穴，头低低埋着。
阿姨一愣，问他出了什么事。
苏扬抬头，如失了魂般摇头。阿姨看见他脸上的青紫，被吓了一跳。
苏慧晴的丈夫果然不是个善茬，下手真重。
无论她问什么，苏扬都只字不答。阿姨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他不愿说，她也不会非想知道别人的私事。
只是她还挺喜欢苏慧晴那个姑娘的，日后有无缘分再见，就看造化了。
……
苏慧晴很快回到白溪市。
她一路上不说话，不哭不闹也不睡觉，王洋看着都愁。盛梓耀却想让她自己想清楚，她迟早要学会放下。
真相揭开，无论她经历什么悲伤难过，他只希望，最后她能释怀。
无爱无恨，把过去一切当成生活赐予的阅历。所有悲痛，都是为了成就明日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