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冷离点了点头，摊开手掌，其上幻化出一张泛黄的绢帛地图，上面化着弯弯曲曲的小河一样的小道儿。
郁弥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懂。
郁弥又看了一眼那个胖乎乎的老头，心想这么圆润的体态名字竟然叫“冷离”，真是有点儿抽离。
众位长老一齐看着那地图，上面几个红点儿忽闪忽闪的亮着，冷月眉心微蹙，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犬族那边的动作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难道犬族已经在计划攻占洛水了？”某位长老忽然说道。
“我看不是在计划，而是已经开始实施计划了。”冷月淡淡道。
“不错，”冷离指了一下那几个红点儿的地方，“这些都是已经被犬族攻略过的地方，虽然并不什么要塞，但……”
“但是都临水。”冷月凝神望着那几个地点，心中涌出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对，洛水依靠灵石边流出的水来获得灵力，世世代代都是猫族灵力最旺盛的地方，犬族在这个时候纷纷攻占这几个临水的地方，实在不难让人揣测出他们的居心何在。”冷离认真地分析，面色也一样的凝重。
“那又怎么样？”另一个大高个儿瘦瘦的老头站起来，“就算他们把水路都给封了，洛水的源头还是能流出水来，难不成他们还真的能打进来？”
“恐怕是这样。”冷月看了那个长老一眼，“我前几日到过漓水，那里已经彻底变了个样子，大量犬族埋伏在里面，恐怕是将来会有所行动的。”
“漓水？你好端端的去哪儿做什么？”
冷月悠悠地说：“收徒啊。”
目光又都忽然聚焦在郁弥的身上，郁弥有种自己顿时成了众矢之的的感觉。
哎，等等。
郁弥愣了一下。
漓水？收徒？
那不就是他前几天待的地方？
他不禁想起了城西湖心亭的一幕幕，不知道和冷月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情。
长老会直到最后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冷夜走了，他们几个长老不好做断绝，只得择期再举行长老会。
郁弥坐在一边，困得哈欠连天，听这几个老头聊天就跟听和尚念经似的，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他都能倒背如流。
有的主战，有的主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有的主干脆直接杀回去，讨论到最后莫衷一是，谁也不服谁的。
冷月率先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说：“今日乏了，我先走了，师兄，你多保重。”又低头把郁弥抱在怀里，“乖徒弟，回去了。”
郁弥喵了一声，安稳地伏在冷月的怀里，从湖心亭再一次“飞”了出去。
郁弥在空中享受着风迎面吹来的感觉，觉得似乎还挺不错的，跟以前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差不多，而且比过山车更安全更舒服。
走出桃源仙境，郁弥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明明是跟着来打听灵石的下落的，怎么最后净是迷迷糊糊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灵石反而就没怎么提到。
从猫变回了人，郁弥伸了个懒腰，跟上了冷月：“喂，老头儿，你不是说带我去见识灵石吗？灵石呢？”
“你不是已经都明了了吗？”冷月淡笑着。
“什么我就都明了了，我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啊。”郁弥一头雾水。
他有理由怀疑冷月是在耍自己。
“我告诉你啊，你不让我找到灵石，也别想让我做你徒弟。”郁弥撇撇嘴。
冷月笑意越发浓重，疾步走在前，末了吐出轻轻的一句话：“只有众长老之首才能获得通往灵石秘境的地图和方法，这是世代相传的，除了大长老之外，谁也不知道。”
“谁是大长老？”郁弥问。
“就是你觉得胖乎乎的那个冷离。”
郁弥：“……”
“嗯？老头儿，你……”郁弥愣了一下，“你难不成能听见我心里在想什么？”
冷月摇了摇头：“听不见，我可不会那种法术。”
“那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因为我以前也这么想过。”冷月淡淡道，“我说过，我们很像，所以我猜你的想法应该跟我当时差不多。”
郁弥：“……”
“那怎么才能成为大长老？按资历，还是学历？”郁弥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一点点往成为冷月的徒弟那边偏移。
“都不是，按战力，强者才能成为大长老。”冷月说。
“哦，原来那个胖老头儿是你们几个里最厉害的啊。”郁弥想起冷离那个样子，脑子里不禁冒出了一个形容词——灵活的胖子。
冷月笑而不语，加快了脚步。
回到冷月阁已经接近黄昏，夕阳余晖洒在冷月阁的大殿中，金灿灿的一片，很是绮丽。
前脚迈进大殿的正门，后脚郁弥就愣住了。
我靠，那群人，怎么还跪在这儿？！
冷月悠然地走到大殿正厅，坐在太师椅上，对一众弟子说：“你们这是齐了心要违抗师命了？”
和玉磕了一个响头，和风怔了一下，也跟着磕了个头。
“师父，还请您三思，和风罪不至此，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比试，何至于把和风逐出冷月阁。”和玉又磕了一个头，“和玉恳请师父收回成命。”
众弟子也跟着附和，磕了一个头。
和风一个平日里有些糙的大汉子，流血割肉的时候都没哭，现在被师兄弟们感动到痛哭流涕，一个劲儿地哭。
那场面感动之余还有点儿滑稽，郁弥在一旁看着，不禁唏嘘。
还真是兄弟情深。
冷月冷着脸，转过头来，对郁弥说：“郁弥，你是怎么想的？”
郁弥忽然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什么怎么想的？”
“对和风的处置，毕竟这事儿跟你也有关。”冷月说。
“啊？”郁弥摸着脑袋，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这个场面挺感动的，的确连自己也变得心软了，“要不，就留下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也没受伤。”
冷月笑了笑，说：“好，就依你的。和风，去藏经阁禁闭五日，且算是对你的惩罚了。”
“和风领命，谢师尊。”和风连着磕了几个头。
“谢师尊。”众弟子也跟着磕了个头。
“嗯，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冷月说。
众人互相搀扶着起来，和风被和玉搀扶起来，看了郁弥一眼，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和玉暗暗戳了戳和风，和风极不情愿地说：“多谢郁弥师弟。”
郁弥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忙说：“额……不客气，反正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和玉躬身向冷月行礼，扶着和风出了大殿，众人退去，只有几个在大殿当差的弟子，跪了大半天身体实在是受不住了，扶着柱子站得勉勉强强。
冷月无奈道：“你们也回去休息吧，今日不必在这儿当差了。”
“谢师尊。”几个弟子相互搀扶着走了出去。
大殿里只剩下冷月和郁弥两个人，冷月忽然道：“郁弥，今日长老会之事，你怎么看？”
郁弥走过来，坐到了冷月的对面，托着脑袋有些无聊地说：“各位长老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无论选择哪一种策略，最后的结果不都是一个吗？”
“哦？”冷月等着郁弥继续说下去。
“猫族和犬族的怨念只会更深，说白了，大家都是人，只不过是来自于不同的形态，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兵戎相见，成为世代的仇敌，这点我真的想不通。”郁弥看着冷月，眼睛里有金色阳光的倒影，金灿灿的瞳孔就像宝石一样明亮，“世界和平不好吗？整天打来打去，不累吗？”
冷月笑了笑，看着郁弥，眼神很慈爱。
“你笑什么？”郁弥问，“难道是觉得我说的太可笑了？的确，我理解不了你们对犬族那种恨之入骨的仇恨，是因为我身上没有背负着仇恨，可是这样下去，仇恨永远都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深。”
“并非觉得你所说的可笑，而是更加确信，你是冷月阁阁主的最佳人选。”
“哈？”
“因为我曾经也有和你一样的想法，只是荒唐百年，却一丁点儿都没有实现，这个浑浊的世间，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改变，我可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冷月伸出手，静静地望着郁弥，似乎透过郁弥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郁弥，来做我的徒弟吧，将来继承冷月阁，完成我当年没能完成的志向，算我欠你一个莫大的人情。”
郁弥有些犹豫，他对做别人的弟子都没什么兴趣，只是因为只有大长老才能得到有关灵石的下落，这一点让他不得不去把当冷月的徒弟纳入考虑范围。
还有陆修。
他和陆修有着一样的志向，都立志要改变这个世界，更准确地说，是他想帮助陆修实现这个志向。
如果将来有一天，猫与犬之间再没有隔阂，那么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陆修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共同实现那个遥如天上星的愿望——永远在一起。
郁弥看了看冷月，又低头看了看冷月布满纹路的手掌，深呼一口气，把手放了上去。
“好吧，暂时答应你了。”
冷月欣然地笑笑，握住了郁弥的手。他的手掌心，是温热的。
“对了，你为什么不让和玉这个大弟子当你的继承人？他不是比我更合适吗？”郁弥一直都很好奇，和玉看起来明显比自己更稳重，更有资历适合做这个阁主才对。
“和玉的心不净，太容易被心魔所困，如今尚且能控制，是因为我这个师父在上面压着，如若选定他去继任阁主，唯恐会出乱子。”冷月面色有些凝重，想起今日在长老会发生的不愉快。
即便冷月当初没有遇到郁弥，恐怕这个阁主的位子也不会落到和玉的头上。
拟定三日后举行拜师礼，冷月阁上上下下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郁弥夜里回到房里，躺在床上，把拖拉机喊了出来。
“恭喜啊，未来的阁主大人。”拖拉机阴阳怪气地说。
“少来这一套，我问你，白天在长老会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那么好的机会，你居然躲起来了？”
拖拉机撇撇嘴，无奈地说：“不是啊，我不出来，还不是因为……”
咚咚咚——
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