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借尸还魂
面对王拓完全不信任的眼光，南宫燕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两个字：用药。
“你还敢对我妹妹用药！”王拓一听便急了，瞪着牛眼叫起来。
南宫燕却并不蹙他：“不想让你妹妹死的话就闭上嘴！”说着，便轻轻的将丹丸送进王翊的口中。
那丹药一从盒内打开后，便散发出一阵幽香，十米之内，皆沁人心脾。
众人皆是精神一振，傻子也知道，这必是极品丹药了。王拓自然也不傻，所以看着南宫燕将丹药给自己妹妹服下，心里虽有迟疑，却并未出手阻拦。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鹑隐国极其珍贵的灵药，名为“还魂”。此药万金难求，传说是鹑隐国南宫世家独有的秘法所制，每年也只是进贡给皇室一颗而已。这是南宫世家在鹑隐国地位不一般的原因之一。
不过是几秒钟的光景，刚才还了无生气的王翊奇迹般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此时，与大门外热闹的情景不同的是，在顾府的一个普通的柴房内，透过陈旧的窗棂，昏暗的阳光照在青砖地上，那里有一个用黑色和红色涂抹的奇怪的法阵，在法阵的中间位置，赫然躺着一个黑影，忽然，法阵中幽光一闪，那黑影闷哼一声，将一只角落的老鼠吓得落荒而逃。
咚咚咚，漏风的柴门被人砸的震山响：“刘管家，开门！”旁边一个声音道：“怎么又让他跑出来了？一个大活人也看不住。”被埋怨的那个满含委屈的语气说道：“这能怪我吗？我看他一个人在睡觉，就出来上了个茅房，谁知回来他就不见了。”一边说着，一边不断的砸门：“快把门打开，刘管家，开门！”
地上的人影此时已经迅速站起身来，用旁边的一把笤帚，几下就将地上的咒印全部抹去。犀利的眼神瞬间隐去，一脸的呆滞，一双苍白干枯的手缓缓的将门栓抽离。
“你怎么又跑到柴房来了？”两个年轻家丁平时都在刘管家的手下被指使惯了，此时见到有点痴傻的管家仍然不太敢造次，最多也就是埋怨几句。刘管家似乎听懂了问话，用手指了指了自己的嘴巴，发出了啊啊的两声。
“先别想着吃饭了，赶紧去大门外头。”说着一个家丁便拉着他往外走。另一个家丁也赶紧跟上，说道：“不是说在府内待着就好嘛。”
“你懂什么，”另一个自作主张的道：“既然法阵设在外面，我想着离法阵越近越好，刘管家平时待咱们不薄，你不想他尽快治好病吗？”
“瞧你这话说的，就你有良心，谁不盼着别人好呢？”
“那就赶紧走，别啰嗦了，免得误了时辰。”
刘管家被他俩一边一个搀扶着，脚底下走的踉踉跄跄，眼底的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王翊醒转过来后，不但王拓老实了不少，就连周围的人群也很快安静了下来。官府的人自然也看在眼里，众人各怀鬼胎。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对于北溟南宫燕他们，质疑的声音大幅减少。
此时一名难得还留在轻渭城的小官过来赔笑问道：“各位高士，不知这祭祀仪式何时开始啊？”
北溟不动声色的向周围扫了几眼，又看了看天色：“嗯，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按照之前的安排，北溟登上祭坛，郑麟、西门闹、南宫燕、端木赐分别占据周围几个不同方向进行护法。
人群中能站起来的都站起来，伸长脖子，屏住呼吸看着他们。
只见北溟将左手腕猛地一抖，护腕上白光乍现，随着一阵尖利的嚎叫，被银链“锁魂”紧紧束缚住的食梦貘被释放了出来。祭坛中央的法阵立刻灵符闪动，气场流动！
周围的人群显然都被吓了一跳，却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这是食梦貘，是一种魔兽，只要将它在祭坛上杀死献祭，患了失魂症的人便可药到病除。”北溟大声说道。
那食梦貘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在祭坛上拼命挣扎着，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这未免有些残忍。”刚刚醒转过来的王翊看着祭坛上的场景忽然说道。王拓搀扶住她说道：“要不是这东西，大家又怎么会得失魂症？你刚好点，还是不要看了，闭上眼睛休息会吧。”王翊点点头，心中不忍再看，可是视线却仍是离不开祭坛。她观察着北溟的衣着长相，心想这个少年看着沉静文弱，不似心狠手辣之人，果然人不可貌相呐。
不知何时，北溟手中多了一把灵剑，那是上祭坛前他特意向郑麟借来的。此剑名为“轻霜”，郑麟并不擅长侠术，故此平时极少用它，不过是配在腰间装饰用的。可惜了一把上好的灵剑却无用武之处。
那轻霜剑豁然出鞘，灵气充盈，寒光如水，北溟挽了一个剑花，那剑便如流星划空般刺向食梦貘。
众人的惊呼还未来得及出声，变故陡生，一道白光闪过，只听叮当一声，“轻霜”被生生挡了回来。北溟一把接住飞回的灵剑，回剑入鞘，脸上却并未有任何惊讶之色。
显然刚才的白光挡住了北溟对食梦貘的一击，但是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祭坛之上，再加上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因此并未发现这白光来自哪里。但是有一个人却是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北溟看向西门闹，西门闹迎着他的目光略一点头。北溟这才转身朝着某一个角落朗声道：“刘管家，好身手！”
随着他喊话的方向，众人的目光都集中过去。一脸病容的刘管家正在两个年轻家丁的搀扶下呆愣愣的看着北溟，似乎并未听懂任何话语。
家丁忍不住说道：“你是说刚才是刘管家？不可能，我们俩一直搀扶着他，他没有任何动作，更何况，他现在的失魂症已经非常严重了，连吃饭喝水都得用人照顾，怎么可能...”
“是啊，”王拓此时也站出来道：“据我所知，这刘管家在顾府已经十来年了，从小我就见过他，他可是一点侠术或者隐术都不会的。顾云生，你说是不是？”
见王拓问到自己，顾云生只得点点头，道：“没错，他也算顾府的老人了，不过...”他看向北溟，他自然是非常相信北溟他们的，但是此时心里也疑惑起来。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北溟扬手道：“大家稍安勿躁，听我一言。这食梦貘的确吃人记忆，毁人魂魄，不过这种魔兽却不会无缘无故来到此处，必是有人在背后操纵。通过提炼食梦貘体内的魂力来修炼魔功，提升自己的实力。而能把食梦貘这种魔兽作为召唤兽的，据我所知，只有魔族才可以做到。”
“魔族？”听到这两个字，人群中吸气声连连，魔族向来与人界泾渭分明，但是每次出现，必定民不聊生血流成河，普通人又怎能不害怕。
“你说刘管家是魔族？这怎么可能？”王拓诧异道。
“莫急，”北溟继续说道：“我们刚到顾府时，正打算开始调查失魂症的原因，这位刘管家就误打误撞的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当然，你们会说他得了失魂症，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当时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的一个特征引起了我的怀疑。”
“什么特征？”众人听闻此言目光又集中在了刘管家的身上，此时刘管家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北溟说的和他毫无关系，又或者他已经听不懂任何话一样。
北溟冷笑道：“就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和其他失魂症患者一样，呆滞无神，但是和其他患者不一样的是，他有很重的黑眼圈！”
听到这句话，众人才恍然，一般的失这魂症患者都有嗜睡甚至昏睡的毛病，尽管精神力会越来越弱，但是因为睡眠比较多，是很难出现黑眼圈的症状的。反观这个刘管家，两眼熏青，眼底浓重的阴影非常明显，只是他整个人病恹恹的，平时倒没人发觉他这黑眼圈的问题。
“就凭这个？”搀扶刘管家的两个家丁在他手底下多年，维护管家几乎是下意识的，自然不愿也不想相信北溟的话。只是他们话音未落，身边的刘管家便勃然变色，周身散发出黑色气息，两只手左右开弓，唗的扼住在他身边的那两个家丁的咽喉，家丁被慢慢拎着两脚离地，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须臾间，两个人就似乎被抽离了精神般毫无生气了。刘管家将两具尸体扔在地上，双眼通红，仰天狂笑。
这一幕如同一颗炸弹，炸的周围的人头皮发麻，人群惊呼着如蚂蚁躲避开水般迅速以刘管家为圆心撤离开来。只是周围人本来就多，一时也无法快速行动，但是人们能离刘管家多远离多远。
“这，这怎么回事，刘管家他。。。”王拓离祭台的距离不远，刚才他看的清清楚楚，他不相信平时随和精明的刘管家变成了一个杀人恶魔。
“他不是刘管家，刘管家早已死了，这不过是刘管家的躯壳而已。”北溟看着对面的刘管家说道。
刘管家此时停止了狂笑，用怪异的嗓音说道：“没想到没想到，不愧是稷下学宫出来的人，居然被你看穿了。也好，我沉伏这么久也闷了，正好一次把你们都收拾了。”
“等等，”旁边王拓似乎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感，问道：“你说他不是刘管家，那他是谁？”
“你怎么这么笨呢！”旁边顾云生忍不住道：“他自然就是背后操纵食梦貘的魔族了。对吧，老师？”他看向北溟道。
北溟点头道：“没错。”他看向魔族道：“如果我没猜错，刚才王拓的妹妹出现异样，也是你的杰作吧？”
魔族笑道：“没错，是我用了点小手段暂时对她进行夺舍了，本来想着给你们的祭祀增加点小节目，没想到没想到，你们居然还能把她救过来。”
听了他的话，北溟眉头一皱，若不是南宫燕有“还魂”神丹，恐怕刚才轻渭城百姓就能把他们几个生吞活剥了，好一手狠毒的嫁祸于人外加借刀杀人。
北溟冷笑道：“你是魔族，如此行事也不奇怪，不知你可有名字？”
“哈哈，记住了，本魔族大人名为噬灵，你们捉住的就是本大人的召唤魔兽。赶紧把它放了，我会让你们死的痛快点。”
“放屁！”郑麟在旁边大喝道：“你个小小魔族，靠歪门邪道修炼魔功，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简直不知羞耻！”
噬灵只是借用了刘管家的躯体，本来凡人的肉体就没什么战斗力，再加上刘管家年过半百，疾病缠身，因此已经不太能承受住噬灵的驱用了。
因此噬灵没有顾上理会郑麟的回怼，反而是出其不意的飞身一跃，瞬间来到了食梦貘的铁笼前，以手为刀，朝着铁笼劈去。手起刀落，噬灵“咔嚓”一声将手指般粗细的铁笼瞬间劈裂开来。周围人群立刻发出一阵惊呼，这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来得及出手阻止。然而，北溟的神情看不出丝毫的变化，当然，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他的嘴角竟然有轻微的上扬，那是一种隐藏不住的欣喜。
若是噬灵此刻能发现北溟的这个表情细节，一定会非常的惊讶。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北溟能够如此淡定的原因。上一秒原本还在铁笼内低鸣的食梦貘，在铁笼开裂的一瞬间忽然如粉末状随风消散了。
居然是幻术！
噬灵震惊了，同时极大的恼怒感冲上心头。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被这种简单的幻术骗过了。然而在他做出任何反应之前，祭坛的法阵启动了！法阵内登时光华流转，噬灵脚下所站立的位置显现出一个圆形的灵符图案。噬灵脸色大变，他试图逃离，然而周围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他死死的困住。很显然，此时的祭坛已经变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囚笼。
“是你！”噬灵瞪着通红的双眼怒视北溟，原本就苍白的脸因为扭曲更加的面目可憎。
北溟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坦然道：“没错，是我设的局，你中计了。我知道食梦貘之所以为祸人间背后必然有人操纵，而这个人就是你。食梦貘吃人记忆吸人魂魄，其实并不是为了它自己，而是全部都被你利用来修炼魔功提升自己的修为了，我没说错吧？”
“是又怎么样，我们魔族的修炼方法本来就多种多样，这是你们区区隐士羡慕不来的。”
“呵，”北溟不屑道：“为了你自己的私欲，就要杀害一座城的人，你还真是心狠手辣。”
噬灵也冷笑道：“连你们凡人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我们魔族？你们这几个毛小子，我应该在你们来轻渭城的时候就把你们解决掉。”
“你不是不想，而是你心有余而力不足吧。”北溟道：“你修炼的这种魔功，是需要不断吸食人的精魂的，随着修炼的功力加深，受到食梦兽的反噬也会越大，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有一天食梦兽被你完全炸干。我们刚来轻渭城的那天，你就迫不及待的假装疯傻闯进议事厅来探消息，却没有进行攻击行动，这就说明，你目前受到的反噬已经非常大。没有绝对把握能够赢得了我们。”
“少废话，你把食梦兽弄哪去了？”噬灵怒吼道。
“我猜你想问的是为什么你会被简单的幻术所骗吧？”北溟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作为召唤兽，食梦貘和你之间是有能量感应的，而这是普通幻术很难做到的。对吧？只可惜，你受到食梦貘的反噬，再加上食梦貘被我们抓到后，你没有了精魂来源，所以对它的感应能力已经大大降低了。”
噬灵此刻愤怒的表情证明北溟说的都是对的，他狠狠的瞪着北溟。
北溟不以为意，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继续说道：“那天刘管家闯进议事厅，虽然引起了我对刘管家的怀疑，但是还无法确定他就是幕后操纵食梦貘的人。所以当我抓住食梦貘后，故意放出消息，说只有杀死食梦貘才能解决轻渭城百姓失魂症，其实不过是吸引你现身的障眼法。而这个祭坛法阵实际上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哦，对了，这个法阵的名字其实应该叫做“请君入瓮”。
听了北溟的话，噬灵彻底被激怒了，他仰天长啸，发出刺耳的如野兽般的吼叫。同时浑身散发出黑色的烟雾，他正试图激发全部的能量，困兽犹斗，这是在做最后的一搏。此时噬灵的脸已经扭曲变形的不成样子，皮肉似乎都要掉落下来。
“快！按照五行方位，稳住法阵。”西门闹大声提醒道。郑麟早巴不得这一声，与南宫燕和端木赐分别占住东西南北法阵的四个角，发动隐力从不同的方向将灵流注入祭坛，来增强法阵内的力量，以牵制束缚住快要爆体的噬灵。
此时的噬灵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膨胀，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冲破出来，这是修炼魔攻反噬的后果，同时也是被祭坛限制住能力的表现。
“北溟，动手！”西门闹向北溟喊道。
北溟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将手中的剑祭出，朝着祭坛中飞去。霎时间，噬灵的身体出现了千疮百孔的光洞，无数的白光从孔洞中射出，飞向了四面八方，落到了周围的人群之中。远远望去，噬灵就像一只“光芒万丈”的刺猬，所有人都被这白光刺的眯缝了眼，不少人用衣袖遮在面前。
随着噬灵的最后一次吼叫，他的身体彻底爆裂开来，白光的强度达到了顶峰，片刻，噬灵已经如粉尘般烟消云散了。尘埃落定，当众人再看时，祭坛上已然空无一物，除了那只四分五裂的铁笼如同被人丢弃的尸块般散落一地。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先叫起来：“好了，好了，我阿爹的病好了！”
“我阿姊也好了！”
“我们家这口子也好了！”
......惊喜的喊声此起彼伏：“好了，病真的好了！”
北溟终于轻轻呼出一口气：“总算，成功了。”他的表情自然的显现出一种微笑状，这微笑是在如释重负后由心底生发出来的，北溟那只与众不同的左眼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显示出别样的色彩来。离他最近的西门闹正看向他，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西门闹不禁有点恍惚，周围的一切嘈杂声仿佛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