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村又叫东升村,有一个人工堰塘和盘龙河相邻,塘里养了很多鲤鱼、鲫鱼、花鲢、草鱼等等各种鱼类。
东村地处小河村的下游,夏天的时候,如果老天连降暴雨,回龙湾的湖水暴涨流到下游时,东村的堰塘就要翻堤,塘里的鱼儿就会顺水而出,堰塘周围的小河沟里会有很多鱼,周围十里八乡的孩子们就会提着撮箕,漏耙,鱼篓子等捉鱼的工具蜂拥而来。
东升村的大堰塘与盘龙河之间隔有一条比较宽阔的机耕道和一溜稻田,又以一条小河沟相连,小河沟的上游水源来自两根并排埋在机耕道下面的直径80公分的水泥管子,水泥管子直通鱼塘,水泥管的前端都装有铁丝网以防止鱼儿从水泥管里逃跑出去。
而此时,五六米宽的机耕道已完全被堰塘漫出的水淹没,站在机耕道上,水深恰好能盖过人的脚背,不时有鱼儿从堰塘里游出,又欢腾蹦跳的向旁边的稻田里窜。只要有大鱼跑出来,孩子们就会大呼小叫,一窝蜂的扑过去,有的是徒手,有的手里提着撮箕,背篓捞,反正各显神通,谁逮着归谁。
雷亮站在东村堰塘边时,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看见盘龙河的水位都快要和堤岸持平了,而且水流特别急,岸边不时还有松土垮塌下去。
河岸边有许多孩子,赤着脚在稻田边小河沟里互相追逐摸鱼。
三胖早已加入了捉鱼大军并很快有所斩获,逮了一条半尺长的细鳞花鲢。
堰塘里的水从四周漫出堤岸,雷亮和许小军低头看着盖过脚背的水,有鱼从塘里窜出还没游进旁边的稻田,雷亮眼疾手快就已抓在了手里。
雷亮他们三人都是在河沟里摸鱼的高手,只一会儿就摸了小半鱼篓子。
“回吧!差不多了!”
“三胖!那有一条大的!”
三胖抬头,一条足有两斤重的青背鲤鱼在堰塘边一冒头,鱼身一偏一挺弹上了机耕道水面,三胖扑了过去……
“嗖~”
几乎同时,与三胖背身而立的雷亮忽然转身,一蹬腿冲了过去,斜斜的撞向三胖。
一瞬间,银光一晃,一柄双股鱼叉斜刺在水里,正中那条青背鲤鱼的腹部。
雷亮还未抬头,眼前的水里多了一排光脚板。
“你们是那个村的?”有人大声的问道。
雷亮直起身子,斜瞄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人。
馒头和三胖身形一晃,已一左一右护佑在两侧。
“你特么算那根葱啊?你管我们是那个村的啊?”三胖似乎仗着自己体型大,有点天不怕地不怕。
“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堰塘是我们东村的!没我们龙哥点头外村人来捉鱼是要过秤收钱的!”
“过秤?收钱?往年我们也来过,却从没听说这规矩啊?”三胖憨厚,一时似乎又被唬住了。
“什么叫规矩?我龙哥就是规矩!你特么拿过来吧……”
瘦猴一伸手就来夺鱼篓子,一旁闷声不响的许小军立时起脚,迎头踢起一片水花模糊了瘦猴的眼睛。
“你想干嘛?”瘦猴抹抹脸,一退身,从旁边一个大头眯眼黑背心的小子手里抢过一支短柄鱼叉!
“给他们!”雷亮淡然说道。
“可……我们又不是在塘里捉的鱼!只要堰塘里的鱼儿跑出来谁捉住谁就归谁!往年都是这规矩!”
“这是人家的地盘!规矩得由人家定!”
“你拿来吧!”
瘦猴一把抢过三胖手里的鱼篓子递给领头的那人看。
“哦吆!还不少啊!好多半斤以上的青背红尾鲤!”
龙哥朝堰塘里一努嘴,“倒掉!”
瘦猴胳膊一伸,手一松,鱼篓子落进堰塘里,三胖上前一步,躬身从水里抓起鱼篓子,鱼篓子里除了几根水草早已空空如也。
“走吧!”雷亮藐了那个叫龙哥的,转身就走。
三胖:“大哥!我们去哪儿?”
“回家!”
雷亮在前,馒头和三胖跟在身后,沿着堰塘向老鹰嘴方向而去。
“哈哈哈!真是三个怂包!快滚吧!”背后传来瘦猴的嘲讽。
“阿亮哥,小军哥……”
远处忽然有人喊:“你们来捉鱼怎么不叫我呐……”
一个着一件白T体桖牛仔短裤的年轻少女从不远处正踏水而来,脚下溅起朵朵雪白的浪花。
“小蕙!看着脚下,可别滑进堰塘里啊!”许小军喊,飞身去迎。
许小军刚跑三步,远处忽然有人惊喊。
“快来人啊!有人掉河里啦!”
一时间,周遭几乎所有的人都直起身子愣了三秒,然后人群开始向喊声的方向汇集。雷亮一弹身也往河边跑,三胖拎着鱼篓子紧紧跟随。
所有人停止了捉鱼向盘龙河岸涌去。
河水很急,河中一个穿着蓝色超人背心的8,9岁小孩时沉时浮,随着湍急而混浊的洪流飞速向下游飘去。
下游四百米,是东村为灌溉庄稼修的石磙堰,上下游落差很大,过了石磙堰河流汇入盘龙河,河面更宽,水流会更急更深。
“大哥!别下去,水太急根本稳不住!”三胖跟在后面,气喘吁吁。
河岸两边,人们沿着河追着落水的小孩子跑,眼看离石磙堰越来越近却没人敢跳下水去相救。
“大哥!快!堰头前方间隔有两笼倒伏在水面上的青皮竹!”许小军在后面喊。
雷亮秒懂,蹬腿飞奔。
许小军超过胖壮的周大山追了上来。
“馒头!我们二捉一!如我失手你去前面……”
“明白!”
两人拼命的跑,很快超过了在河里飘着的小孩,小孩一浮一沉,不断的呛水,两手还在水里乱抓乱舞。
雷亮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小孩的位置,眼看就要冲向石磙堰。快接近第一笼倒伏的竹子瞬间,雷亮回头瞟了一眼河里,身形一顿双腿骤然发力,一跃而起,身躯像一发炮弹斜斜的向那一笼倒伏在水面上方三尺的竹子前端落去……岸上,许小军一晃身又冲到了前面那一笼竹子。
雷亮扑向竹子的刹那,右臂反手一操,一把抱住三根青皮竹的前端,竹子吃重,向湍急的河面急坠,快入水的一刹那,小孩刚好冲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雷亮右臂紧箍三根青皮竹,左臂在水里一捞,抓住了小孩的一只腿。
“啪啪啪!扑通!”三根青皮竹吃重,根部齐齐破口,两人坠入水里。
雷亮咬牙闭眼,任凭洪水淹没,两手死死不松。
许小军见雷亮已得手,立时停步折返接应。
青皮竹极有韧性,根部虽已破口却并没断裂,水流一冲随波逐流开始冲向岸边,没成想岸边倒伏有一根麻柳刚好将冲过来的竹子抵住,雷亮抱住小孩停在接近河心的位置上下浮沉,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