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玉两眼直翻眨,似乎明白了啥,说道:
“啊……你说亮子啊?上午我还看见他呢!下午赶集的人少了些,兴许回了吧!”
“啊?回去了吗?”苏美茜眼神一暗,无意间四下一望,神情呆萌,忽然又眼前一亮:
“啊!是三胖……”
苏美茜看见三胖,眼里闪过惊喜,反手牵了韩玲儿便向街对面奔来,她知道,三胖还在集市阿亮哥就没走!而且他肯定知道雷亮去了那里!小河村的人都知道,阿亮,三胖,馒头,三人是最要好的兄弟。
“三胖!卖甘蔗呐……”,美茜自矜,不能直奔主题,说了一句没卵用的话。
“美茜姐……”
三胖神情略微尴尬,用眼角的余光闪瞟了一眼右侧十步开外的雷亮的水果摊。
亮子坐在摊子后一张低矮的小凳上用破草帽扣着脸,默然不语,一瞬间又想起那日师父最后的叮嘱:
“……凡初入阴阳道者,须三年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扪心自修,固本敛阳,不近女色,心守笃定……”
“咦?……我这是干嘛?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躲?”
雷亮压着帽檐遮着面,缓缓站了起来……
忽然间街边扑起风尘,一辆崭新的大众轿车飞驰而至又嘎然而止。大众车车身是炫目拉风骚气十足红色,在夏日的阳光下很是扎眼。
副驾车窗缓缓降下,顶着一个桃心头的男子探出脑袋来:
“美茜!玲子!快上车!时辰不早了!咱回去了!”
来人正是李宏斌的哥哥李天宇。很明显,这货近几年在外面混得还不错,不知为什么就像蒸馒头一样忽然间就发了。
“天宇哥!等一下呐,我和美茜再逛会儿!”
红色大众右转向灯随即亮起,稍稍向前靠边停下,车门齐开,从主驾副驾分别下来的是李天宇和李宏斌,从后座下来一人身形偏瘦,容貌冷峻,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此人背上背着一个用褐色帆布包裹着的狭直的长条形物事。
雷亮帽檐微抬,斜瞄了那男子一眼,那人似乎有些孤傲,下车的第一眼看的竟是头顶的云空。
雷亮有些吃惊,虽已是午后,这夏日日光还是有些毒辣,一般人抬头望天都会眯眼遮面,此人眼眸深邃幽寒似乎能与太阳直视。
美茜呆萌,站在三胖的甘蔗摊前还在问:“三胖呐!阿亮哥在哪……”
雷亮已戴着破草帽走了过来。
李宏斌顶着一副板寸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眼神不屑,表情夸张的走到雷亮和三胖面前:“哎呀呀!这不是我们村第一批远征广西去发大财的三胖和亮火虫么?”
雷亮眼神酷冷,斜藐着李宏斌。
“阿亮哥……”美茜惊喜万分。
“嗯!”雷亮微微点头,眼神酷冷。
三胖:“宏斌!你说啥呢!……”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人,他与你多日不见,一见面就揭短,拿着一把锋利恶毒的小刀,你哪里最痛就刺你哪里!明知你有刚刚愈合的伤口他偏偏上来就是一刀割开,为的只是让你重拾痛苦,让你在别人面前出糗,然后在你无言以对的尴尬表情中意淫着自己的机智和莫名其妙的优越和快感!这种人最可恨,也最笨。
李宏斌就是这种人,这种人绝不会明白:不是每一个人都永远没有绝地反击的机会,也不是每个人都会为你的莽撞和轻狂报以心慈和宽容,特别是那些天生隐忍而坚强的少年,因为他们很年轻,未来,一切皆有可能,强大也许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三胖:“那次去广西……不关大哥的事!大哥是后来为了救我和馒头才去南宁的!我们被困在……”
“三胖别说了!”
雷亮右手一挥,随手向三胖扔去一个雪青梨,三胖单手接住,立时闭嘴。
“三弟!不要轻易把自己的伤口撕开给那些不相干的傻逼看,有些人只是想看热闹而已,痛的永远都是你自己!”
雷亮瞪了三胖一眼,低了头,接过三胖手里的一根甘蔗掂了掂又扔回三轮车上,目光淡然的从苏美茜脸上一划而过:
“诸位若不想买水果就请便吧!我们还得做小生意呢!”
李宏斌被雷亮这么一呛,也有些尴尬,一时无语,美茜和韩玲儿齐齐偏头白了他一眼,都觉得他话中带刺有点过份。
“阿亮哥……!”
眼前的美茜皓齿如雪,红唇热烈,看见雷亮有些黑瘦的样子,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心痛。
“嗯~苏美茜你好!……”雷亮浅浅一笑,伸手来握,口气很官方,“欢迎你回到贫穷而美丽的天星镇来做客!”
“……”
“阿亮哥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没空!美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雷亮身世凄凉五行缺钱!还得做生意挣几两碎银糊口呢!你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啊!我……”
美茜脸一下通红尴尬的不行。
雷亮心一软,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过,心有不忍的向旁边踱了几步,美茜跟了过来,雷亮口气稍缓:“你……什么时候回的!”,雷亮的明知故问稍稍掩饰了少年内心的局促。
“上午刚回呢!在村口碰见天宇哥他们去接玲子她大哥,就坐顺风车来了!”
“找我啥事?”
“没事!”
“没事?”
“嗯!就想告诉你一句话!”
“啥?”
“我是你的人!永远都是!只要你愿意!”
“……可……我……你~为什么……”
“别问!记住就行!”
美茜闪瞟了一眼身后,又低声说道:“我会在家呆三天,明天我要一人去我表姑家一趟,傍晚回……”
美茜说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忽闪,抬头深深的望了雷亮一眼,垂下眼帘转身,两手在后食指交叉比了个“十”字。
“那……”雷亮看见美茜的手势已读懂了美茜言语中的全部信息,“明日东村十字坡!”
雷亮稍稍呆了一下,一抬头,忽然看见对面小玉姐正用热切而温柔的目光偷瞄着自己。
雷亮一愣,这一刻雷亮分明也从小玉姐的眼眸中也扑捉到了那种深藏的渴望。
“美茜!走不走啊?”李宏斌有意走了过来。
“阿亮哥!你看你一天到晚在山里野!都晒黑了!”美茜若无其事,展颜浅笑。
“……哦哦~是不是差点没认出来!”雷亮慌忙接招,说了句废话。
“不是啦!只是两月没见,阿亮哥竟然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肤色,要知道!小麦肤色已渐渐成为现代欧美国家男子的理想肤色呢……”
“呵呵!美茜还是那么会说话!亮火虫被太阳晒成了黑不溜秋的样子竟然被你上升到国际流行的高度!”
苏美茜嘻嘻嘻露齿一笑。
“呵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美茜你这么白的一副牙口不啃一根家乡脆甜多汁的甘蔗可惜了……”,雷亮目光淡然,嘴角拉起弧线。
此言一出,苏美茜两眼立时笑成了一对月牙儿,随即俏脸微红。
苏美茜恍然想起,那年那月,小河村,天岞峰,甘蔗地里,并排躺在甘蔗林深处的雷亮和美茜呆望着头顶的蓝天,两小无猜的少男少女心里的甜蜜如同湛蓝的天空中棉花糖一般的朵朵白云。
此刻,那个叫玲子的女孩定定的看着雷亮有数秒,一直不言不语,目光注意到在雷亮后腰上那把斜插的小刀,小刀虽被红布裹缠,刀把上的小骷髅头露出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