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声音柔和,可莫名的寒意还是席卷了所有人的心脏。
荀学真心一颤,盯着他那双笑意不达眼底的黑眸。
“再,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我还怕你不成!”荀学真愣了半晌,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怕的时候,顿时恼羞成怒。
“我说你们两个有伤风化,难不成还有什么错?真是恶心!变态!”
荀学真越骂越来劲,他无视了苏列震惊的目光,浑然没把对面两人放在眼里。
“真是晦气!我是造了什么孽,眼睛都快瞎了……”
“荀学真!你可闭嘴吧!”一旁的庞瑾脸色泛起了红,终于忍不住叫停。
骂到兴起的荀学真又哪里会听她的话,瞬间调转枪口: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荀学真转而盯住小脸红扑扑的庞瑾,声音有点尖,“我凭什么闭嘴?庞瑾,行啊,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东西还没找到呢!”
说着,他瞟了一眼依旧面带微笑的陆修,容姿实在出众,刺得他心口疼,嫉妒的声音也越发尖利起来:
“还是说,你看这俩断袖生得好看?你瞧得上别人,别人可不喜欢女的!”
“你!”庞瑾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总之哼了一声,不愿再理会。
“荀公子……”
苏列觉得脑袋有点嗡,他为难不已,视线在几人之间巡视一番,轻声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
荀学真瞬间更炸了:“凭你是谁?还敢来教训我?”
“不敢。”苏列脸色也难看下来。
“不敢就对了,不过一个小小的雇佣会,还敢质疑雇主不成!”
荀学真骂了许久,陆修二人都没有反应,这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他又扫了一眼两人的衣着。
像是个有钱的,不过这又如何?单看那把破剑,想来也没有太大的实力,长这么好看又怎么样,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死在这里又有谁能知道?
“喂,我说你们,见到淮源草了没有?”
这下子陆修总算给了一点反应,他的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淮源草?”
“正是。”简单出了一下恶气,荀学真从刚才就一直堵着的心口总算觉得顺畅了不少。
不过还是看着他们,还是极为不爽。
他抬了抬下巴,眼神倨傲:“那是我们先发现的,是你们捷足先登了吧?识相点儿,赶紧给我交出来。”
“呵……”陆修觉得有趣,低低笑了一声,“凭什么说是你们先发现的?那棵淮源草上有你的名字吗?”
荀学真皱了皱眉,想问他在笑什么,又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本公子早就得到消息,否则又怎会知晓。”
他又看了一眼破裂的冰湖,面积极大,不用猜就知道刚才的战况有多激烈,心中也闪过一丝得意。
能从这两个人手里抢,比挑战不知底的妖兽简单的多,真是天助他也。
“算你们运气好,早点交出来,本公子全当什么都没有看到,也可以放你们一马。”
一旁的苏列有些听不下去了。
荀学真真是个蠢的!能在泾光雪山拿下淮源草且全须全尾的人物会是好惹的吗?连他都不能打保证,天资平庸实力还不如他的荀学真到底是打哪儿来的自信?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庞瑾。
庞瑾也冷呵一声,对他这番做派显然早已就习惯了,娇俏的脸上也没了可爱的笑容,布满寒意。
……真是丢人现眼!
到底不是同系的师兄,她也懒得管,索性退后了几步,直接拉开了距离。
苏列:“……”
庞瑾不愿多管,他又何尝不是,可荀学真是他的雇主,身后的势力他又惹不得,不得不管。
“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
挑衅屡屡被打断,荀学真眉头一皱,冷笑不已:“什么误会?”
他瞪着苏列,嘴上骂道:“什么曦光雇佣会,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是说你是里面最厉害的吗?来泾光雪山这么久了,如果我带不走淮源草,想必你知道后果!”
荀学真放狠话很有一套,成功叫耐心极好的苏列再次黑了脸色。
什么东西……
听完叫嚣的陆修浅笑:“的确没有误会。”
听到这话,荀学真脸色稍霁。
倒是个有眼色的。
“既然如此,还不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淮源草的确在我们手上。”陆修好整以暇,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气质温润,眉眼间充满矜贵,看起来毫无威胁。
“只是还不知道阁下的身份是……?”
荀学真瞬间警惕。
他的视线无意间放在那位白衣男子身上,虽是一脸漠然,却仪容胜雪,手上不知何时握紧了一把银剑,冷眸直直地看着他,冷淡的神情好像在看一个死物。
他心中一凛,那人没有一丝反应,迅速垂下眸子,压迫感瞬间消失,再看到陆修的笑容时,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不过是两个散修罢了……
“询问别人的身份之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荀学真眯着眼睛,心中仍然存着惊疑。
“我们不过是两个名见经传的散修罢了。”陆修笑了一声,态度极为谦和。
呵,果然。
荀学真立时放下了刚冒出头的忌惮,从鼻孔中哼了一声,越发倨傲:
“虽是散修,却能够在水行蛟爪下拿到淮源草,可见潜质不错。我是泽鹿城白月宗的内门弟子荀学真,如果你们能够把淮源草拱手相让,我还可以给你们引荐一下。”
苏列沉吟几秒,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只是散修……?
他悄悄地打量几眼,面对如此挑衅,这两个人居然还能无动于衷,如果不是真的没脾气,那就是没有实力。
难道真的是他看走眼了?
庞瑾又是冷哼一声,终于出声:“荀学真,我受师尊之命陪你来寻药,可不是来看你仗势欺人的。”
“既然如此,师妹现在重新去找淮源草?”荀学真冷笑反问。
庞瑾皱了皱眉,想到了卧病在床急需淮源草入药的师尊,犹疑的目光扫过陆修的脸,心里瞬间有些纠结。
“呵。”荀学真讥诮一笑。
“引荐?”对面的陆修咀嚼着这句话,表情玩味,“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可是……”说到这里,荀学真想到什么,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扭曲:“只能你们其中的一个!”
狗男男!
虽然只是空口一个许诺,可他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幅两人在他面前卿卿我我的画面,瞬间一阵恶心。
如果放任这两个断袖在宗门,说不定到最后主意还会打到他身上(?),这种为了上位而不择手段的散修,他可见得多了。
等拿到淮源草,立时杀了!省得以后见到再脏了他的眼。
“那可真是可惜了。”
陆修笑说,“阁下刚才也看到了,又怎么忍心将我们分开呢。”
“……”荀学真简直像是被人当头重重打了一拳,脸色瞬间难看下来,阴沉得要命。
“这么说,你们非要不识抬举了?”
“哪儿敢。”陆修挑了挑眉,继续逗弄道,“只是你们这白月宗不肯收我们,我们又怎好继续纠缠?”
荀学真耐心终于告罄,语气也变得阴恻:“少说废话,这淮源草,你到底是主动给,还是要我们抢?”
“说抢多不好听。”陆修倏地叹了一口气。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现在心情特别好,倒也乐意费点时间逗弄一番,只是灵脉传来的疼痛越来越急,原本的促狭心思消失得七七八八。
算了,速战速决吧。
“所谓白月宗,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他轻笑一声,浑身气质瞬间发生了变化,温雅被冰冷取代,那双黑眸里瞬间闪过犀利如刀的光芒:
“阁下说的话也很有趣,好像抢就能抢得过似的。”
荀学真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变化,只是被言语激怒,又哪里会怕这两个散修,他厉声道:“苏列!”
“……”
被点名的苏列觉得真是晦气。
说狠话说得那么利落,最后不还得找个打手。
鄙夷归鄙夷,受雇于人的苏列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阁下何不各退一步?”
说实话,对方是散修这件事他是存疑的,这浑身矜贵的气质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和他们哪有半分相似。
不过实力也不怎么样就是了。
“各退一步?”陆修这才注意到他似的,饶有兴致地仔细打量,“怎么说?”
苏列被看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荀公子急需淮源草,阁下何不结个善缘,就当认个朋友。”
“……”荀学真又有点恶心,心里不满他的墨迹,刚想说话,就被陆修打断了。
“当个朋友?”陆修垂眸,伸出一只手,纤长的手指随意拨了拨剑柄上的红穗子,语气漫不经心,“他也配?”
苏列心里莫名一突,荀学真冷笑,终于被彻底激怒。
他拔了剑,道:“配不配,试试不就知道了。”
陆修却没看他,依旧看着苏列,连给他个余光都欠奉:“听他说,你是曦光雇佣会中最厉害的?”
苏列有点懵,不理解他没什么突然提这个:“啊……是。”
这都是私下里仔细较量过的排名,真材实料,虽然曦光雇佣会知名度不高,可作为最强的,苏列的实力自然不可小觑,不然荀学真也不会找着他。
“你知道贺嘉吗?”陆修问。
苏列瞄了一眼被无视的荀学真,后者已经被气得额间爆了青筋,咬牙切齿。
他顾及着雇主,可还是礼貌地回答:
“抱歉,不知道。”
“哦,也是。”陆修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语气不明,“毕竟是新来的,名不见经传。”
“嗯。”苏列也点点头,忽地一哂。
怎么突然……
正在这时,荀学真终于忍不住了,他提剑冲了上去,脸色难看至极:“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