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阑珊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里头穿着棉袄，外头罩着一层貂皮的大衣，手上还带着崭新的表，一看就知道不差钱。
赶紧伸出了手指头。
“两块五。”
“不便宜啊，这别家的豆芽才卖一块五，你这豆芽镶金了？”
“我这豆芽新鲜。”
“真是稀奇，你这豆芽再新鲜能新鲜到哪里去？还不都是被雪冻过的，我跟你说妹妹，瞧着你年纪不大，头一回出来做买卖吧？你不能这么做生意，迟早黄了。”
北大荒的冬天出门就能冻死人，再新鲜的豆芽只要拿出来用不了十分钟就冻硬了，等拿回家化水再下锅炒，基本上就烂完了。
但豆子不好弄，再加上是冬天难得吃到的蔬菜，价格贵也有人愿意买单，只不过面前这个男人明显对施阑珊拿他当猪宰的这件事十分不满。
施阑珊也不着急，而是抬头慢吞吞得说道，“大哥，你先看看我这豆芽值不值这个价。”
说完，起身走到身后的自行车旁，将篮子拿下来，趁着后面人看不清她动作的时候，抓了一小把豆芽回头给那男人看。
“一个豆芽，再新鲜能新鲜到哪里……”
男人嗤之以鼻。
可当他看见施阑珊摊开的手掌的时候，眼都直了。
只见施阑珊的手心里的豆芽不但新鲜，连上面的叶子都沾着水珠。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采的。
“大哥，你看这值不值两块五？”
“哎哟……小妹妹看不出来啊，你本事挺大啊！”
男人伸手捡了一根扔进了嘴里，咂巴了两下连连惊叹。
“连豆芽水都没冻上，新鲜！真是新鲜！”
这话也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有好奇的围上来尝了尝，纷纷两眼放光。
“多少钱，给我来点。”
三斤豆芽一转眼的工夫就被抢光了。
施阑珊拿着钱美滋滋的数着。
看来这周围的有钱人还是多，豆芽这种夏天常吃的东西居然在冬天卖出这样的价格。
这一上午的工夫就赚了普通工人五六天的工资。
难怪不管投机倒把罪名多重，都有人干。
真是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施阑珊美滋滋的想着。
却见买了豆芽的男人没走，而是凑上来问道，“我说小妹妹，你这儿还有没有其他的菜？”
施阑珊一愣。
“什么菜？”
“除了大白菜萝卜土豆，其他的只要是新鲜的，有啥要啥，价钱你开。”
男人拍着胸膛豪气的开口。
施阑珊挑眉，她倒是没想到这新鲜蔬菜在这里居然这么受欢迎。
不过她现在能种的就只有豆芽。
“没有，不过我可以回去试试，要是种出来了就拿来卖。”
“行，不过小妹妹，你下次能不能直接把新鲜豆芽送到我家？你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的办法保存豆芽，再好的豆芽见了风雪也坏了，多可惜，我家离的这里不远，拐过这条巷子一直往前走，走到头最后一家青皮大门的就是我家，到时候按三块钱一斤收，成不？”
“行。”
既然不远，还能多赚五毛钱，施阑珊自然愿意。
更何况，她也觉得在这里卖不是长久之计，这万一那天被抓住了就麻烦了。
还是要找两个固定的客源才行。
见她答应下来，男人松了口气，“成，我姓韩，你叫我韩大哥就行了，我家开了个馆子，这冬天最缺的就是新鲜蔬菜，你要多少我收多少，最好每天都送。”
还是个大客户！
“可以，可以，我这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能卖的这么快，所以没带多少，我就回去发豆芽。”
施阑珊满口答应下来。
韩大志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目送他走，施阑珊开始思索摆在面前的问题。
眼下家里的豆子已经不多了，撑死了还能发一次。
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去搞些新鲜豆子……
施阑珊叹气。
豆子这种粮食本来就是受严格管控的，压根不好弄。
之所以韩大志不自己发豆芽，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更重要的是，韩大志既然敢在这种时候开饭店，肯定有过人的本事，搞不好他一天能赚几十块，所以才不在乎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进去蹲局子。
所以才委托她，只是这些跟她没什么关系。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豆子！
施阑珊环顾四周，见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站在避风处。
她想了想，推着自行车在周围观察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卖菜籽的。
刹住自行车走了过去。
“你这儿都有什么菜籽？”
蹲在地上的人打量了一下施阑珊，这才扯开了最外头的衣裳。
只见衣服里头挂着沉甸甸的好几袋子。
“有油菜，胡萝卜，菠菜，韭菜……”
紧接着，面前这个人像是报菜名一样将名称报了出来，最后才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给我来点菠菜的，还有韭菜跟油菜，对了你这里有没有豆子。”
“你要什么豆子？”
“黄豆，绿豆都行。”
“有是有，只不过价格高。”
“多少钱？”
“八毛。”
“给我来十斤。”
“十斤？”
面前的人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好半天才说道，“你也知道豆子这种东西不好弄……我手里没这么多……”
“那你有多少？”
“七八斤吧。”
施阑珊叹气，虽然有点少，但还是能对付几天。
“那成，你给我吧。”
“七八斤豆子我也不敢带在身上，这样，你跟我走。”
这年头自己在家种点菜倒是不少见，不过到处都有规定，这要是菜种多了就要被拔掉。
这个小贩也没想到施阑珊这么豪气，立刻从角落里站起来，鬼鬼祟祟的看了周围一眼，这才带着施阑珊离开。
两人穿梭在小巷子里，兜了好大的圈子这才来到了一户不起眼的人家前。
小贩在外头看了看，这才低声说了一句，“等着，我去给你拿。”
说完关上大门走了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破布袋子。
“给你。”
施阑珊也麻利的掏了钱又说道，“你多弄点豆子，以后你想办法多搞点豆子，我过三五天就来拿。”
小贩也没想到还能碰上了大客户，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两人交易完，施阑珊就推着车离开了。
只是她没有留意到，路对面的树后头探出了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