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清本想拒绝，但见施阑珊缩成鹌鹑，终究是关上了门。
寒风被门挡在了外面，屋里渐渐回暖。
周玉清认真的看着施阑珊问道，“既然谣言传的是我跟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我不能知道吗？”
“这……”
施阑珊傻眼，神色古怪的打量着面前的周玉清。
谣言而已，何必这么认真。
“就，知青里头有人看我不顺眼，所以嚼舌根，这件事因我而起，跟你没关系，你不必放在心上，不管我住在哪家，谣言都会冒出来。”
最后一句话，落在周玉清耳朵里怎么听都有些不顺。
她似乎毫不介意。
可这话听的他心头堵得慌。
“嗯。”
不知过了多久，周玉清也只是沉闷的应了一声。
房间中沉寂下来，憋闷的施阑珊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找话。
“于大叔说那些土坯什么时候能用了吗？”
“明天等太阳出来晾一晾，等彻底风干了，再上层白灰就能住人了。”
“那你的屋顶还漏着，准备怎么办？”
周玉清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没有说话。
施阑珊见状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看周家这个样子，想必是没钱去买于瓦匠说的瓦片跟洋灰的，但这么漏着也不是办法，沉吟片刻后她才试探的说道，“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不过我也有事求你帮忙。”
周玉清疑惑的抬头，施阑珊赶忙说道，“我想去山上下点陷阱夹子一类的，抓点黄羊狐狸啥的，听宋婶子说你有办法，我想问问你是怎么下的，你教教我，我回头想办法把你的屋顶补上。”
话虽然这么说，实则是因为坑了一把周玉清心里过意不去。
人家的腿都这样了，还为了她一句话大半夜跑到坟场……
一想到这里，施阑珊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不把周玉清的屋顶补好，她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就在她暗自懊恼的时候，周玉清也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这个年代山上的黄羊跟护理还有那些动物的唯一作用就是送去供销社换钱换工分换糖，有些富裕人家也会抓来吃，只不过这种人很少见。
看施阑珊在县里大手大脚就知道她不缺钱跟糖，唯一缺的就是工分。
更何况这几个月一直在传二批知青回乡要看工分的事情，周玉清断定施阑珊之所以要去抓这些，就是为了换工分。
换工分是为了尽早回城。
想到这里，周玉清的心情变得更坏了。
但看着施阑珊满怀希望的看着他，嘴里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见他答应下来，施阑珊心中越发雀跃，一想到后面有吃不完的肉，她的身体素质很快就能恢复，不但能重新拿回仓库里的物资，还能得双倍，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周玉清脸色难看。
高兴过后她也开始盘算起来，既然已经谈好了条件，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去搞瓦片跟洋灰，这些都只能去县里的代理厂买，更别说套黄羊要用的夹子，也只能去县里才能买到，可同时她也注意到了一件怪事。
“听宋婶子说你的手艺很好，抓了不少的黄羊狐狸，可是我怎么没在你家里见过这些皮子？”
施阑珊好奇的张望，周玉清家算得上是家徒四壁，真要有这些东西，她早就看见了。
“卖了。”
依旧是简短的话，却让施阑珊愣神。
她突然想起去县城的时候，周玉清身后背着的破袋子，那里面不会就是皮子吧？
想到这里施阑珊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
周玉清拿皮子给她换了毛毡？！
不会吧……
谁会对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这么好……
施阑珊心中自我安慰着，可总觉得有个疙瘩解不开。
她想问问周玉清，可是一抬头，周玉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她也只好暂时放弃，决定再过两天就去一趟县城把洋灰跟瓦片买了。
红旗渠的秋收很快接近了尾声，没了范小惠使绊子，施阑珊的日子也过的比以前舒心。
唯一难受的就是在周玉清家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吃肉。
虽然她去了一趟县里，但家里要是有吃不完的肉也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好在之前还熬了一罐子猪油存了起来。
这些日子用猪油炒野菜，虽然算不上好吃，但也不至于像青年点的窝窝头一样难以下咽。
只是菜量对于一个每天干活的年轻人来说，实在吃不饱。
好几次施阑珊晚上被饿的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亮。
这一天晚上，因为秋收的任务重，所以她早早就被饿醒，躺在床上睡不着之际，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施阑珊猛地坐起来，从意念空间中拿出手表。
指针停在三点上。
凌晨三点，正是熟睡的时候，谁还在外面活动？
施阑珊悄悄下床打开了门，脚步声已经远去，好在头顶的月亮又大又亮，让她清楚的看到了烂泥路上的身影。
是王倩！
她低着头往前走着，似乎要去什么地方。
这么晚了，她要做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施阑珊还是跟了上去，好在没走多远王倩就停下了脚步。
红旗渠村民的房子都是沿着烂泥路两侧修建的，连带着后面修建的青年点羊圈牛棚等一应集体财产也留在两侧。
彼时王倩手里攥着个生锈的手电筒，在牛棚前停了下来。
施阑珊赶忙躲到不远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月光惨白，落在地上霜一般的冰冷。
王倩站在牛棚前关掉了手电筒，伸手抚摸着牛棚的木头栏杆，表情隐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蹲下身小声抽泣。
寒风将哭泣声送到了施阑珊的耳边，施阑珊有些疑惑的打量着王倩。
从在拖拉机上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王倩也是第一次下乡，老家也不是红旗渠，怎么会对红旗渠的事情那么了解？
虽然她解释过是有人跟她说的，可施阑珊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难道说，王倩跟红旗渠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不成？